只要杏容一搖頭，楚息的指甲就會扣進他的肌膚里。他不知道杏容究竟喝了多少，他知道，喝了很久很久，吐了又喝，喝了又吐，從未間斷過。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楚息總算是叫停了，叫停了之后，整間屋子里只有杏容的嘔吐聲和楚息那惡劣不已的聲音：“知道，你喝的是什么東西嗎？小娃娃。喝的可是十全大補湯哦，人的骨rou碾碎，并著新鮮的血液，加入上好的香料，最補的稀貴草藥，熬啊熬，熬成的十全大補湯哦。好喝嗎？要知道，這種東西以前可只有我庭院里的薔薇花才能享受的到呢。你算是第一個嘗到這種美味的人。是不是覺得自己很榮幸？”

    榮幸？呵呵呵呵呵……榮幸，他被楚息狠狠地掐在手里，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杏容拿著手指不停地戳著自己的喉嚨，滿室的嗚咽和痛鳴。

    楚息似乎享受夠了他們的無助與狼狽，她將他摔在地上，自己則是踱步走到了杏容身邊，她將她摟在懷里，笑意盈盈拂過她嘴角的污漬：“別這樣看著我，小娃娃，那些東西可都是你自己愿意喝的，又不是我強灌著你喝下去的，不是嗎？哦，對了，忘了告訴你，這里面的血rou取材都來自你們的同伴，小娃娃，你親手把他們熬成了一鍋美味的湯……”

    “喲喲喲，多臟啊，現(xiàn)在不如去里面洗個澡如何啊？”

    作者有話要說：　　陰風(fēng)颼颼的天氣游泳，相當(dāng)?shù)乃崴煌５卮驀娞绲目蓱z的我……

    第94章

    他見過滿地的鮮血, 他見過流淌的血液, 他見過尸橫遍野, 他也見過那黃沙遍天殘陽之下的殘肢斷臂。

    可這所有的一切，都沒眼前的場景讓他悲憤，這是他第一次見到, 他所在意的人，被扔在那一鍋血rou之水中痛苦掙扎, 而他只能躺在地上，眼睜睜地看著, 什么都做不了, 更諷刺的是, 那些都不應(yīng)該是她去承受的，那些應(yīng)該落在他的身上的。

    他看見她滿身的鮮血，他看見血水灌進她的眼耳口鼻之中, 他看見她的衣裙被染成血色, 他只能看著……

    當(dāng)房門被推開的那一刻，當(dāng)看見那個與杏容長得頗為相似的少女執(zhí)劍而來的時候，他甚至感受不到一絲的高興，來了又如何？已經(jīng)晚了……是的，已經(jīng)晚了，他知道已經(jīng)晚了，那雙清亮的杏眸里已經(jīng)浸入了血色，那明媚的臉上已經(jīng)遍布著血漬。

    楚息死的很慘，九天紫雷地獄烈火, 活生生的被燒的魂飛魄散，他看得出來，那個杏容口中的jiejie很憤怒，這是他第一次見到薛寄容，雖然是第一次，但是他卻親眼見證了薛寄容正式踏入捉鬼師一途，正式成為這世間第一個也是唯一的捉鬼師。

    那次之后他沒有再去找過杏容，不是不想，而是不能，薛寄容直接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讓他滾遠一點兒，而杏容每次只要一見到他靠近就會發(fā)瘋似的大叫，見到他，她就會想起她吃掉同伴的rou飲盡了同伴的血，見到他，她就會想起那一鍋惡心至極的‘十全大補湯’，見到他，她就會想起那不斷地涌入身體的鮮血，灌進耳鼻的血湯。她回想起所有可怕的一切，一個十歲的女孩兒不應(yīng)該經(jīng)歷承受的一切。

    而那一切都是他帶給她的，如果他來到南江的第一天不濫發(fā)好心幫她解圍，如果他大大方方的收下她還來的桐板，如果他沒有與她一起逛遍朱繡閣，游過南江橋……如果，她沒有來陪她逛那十五的花燈，如果……她沒有在楚息帶他走的時候攔在楚息的面前……

    如果這一切都沒有發(fā)生，她薛杏容還是那個薛杏容，還是那個在南江生活肆意的薛杏容，她會在薛寄容的庇護下平平安安的長大，她會如以前那般在陽光初升之時提著菜籃閑逛，她會到處去找些雜活兒干攢好錢給jiejie買禮物，她會和小葡萄讀書習(xí)字成為一個知禮明心的姑娘，她會有一個疼她的jiejie，愛她的丈夫，懂她的朋友，她會有……最好的生活。

    可是，這個世界沒有如果，他只能午夜夢回的時候，從夢神那里求來一場永遠也成不了現(xiàn)實的夢。

    諸槐靠在窗前，呆呆地看著庭院里飄落的黃葉。

    哪怕他身在宮廷，他依舊時時關(guān)注著薛杏容，他怕，他怕那雙他曾經(jīng)最喜歡的明亮杏眸會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再一次見到杏容的時候，是六年之后的選秀上。他是高坐上首的皇帝，她是階下束手的秀女。

    她在對著他笑，大大方方的笑，可是不知道為什么，他一點兒也不開心，甚至那一顆心不停地往下沉，因為那笑容就像是當(dāng)年那個厲鬼楚息的翻版，笑的空洞，笑的魅惑，可是獨獨沒有他最魂牽夢縈的東西。

    他本是不打算讓她進宮的，可是站在秀女之中，對著他歪著腦袋，她笑嘻嘻地說：“小哥哥，jiejie不要我了，你要收留我嗎？”

    一聲小哥哥，他便什么都忘了。

    他接她入宮，封她為妃，他的宮廷里沒有皇后沒有妃嬪，只有她。他喜歡她，不不不，他愛她，從當(dāng)年在南江的時候開始她就在他心中扎根，他們同過生死，他們曾在暗無天日的房間里相互依偎，所有人都可以嫌棄她，都可以不喜歡她，但是諸槐不可以，因為她是薛杏容，所以他不可以。

    他一生當(dāng)中有兩段永遠也不愿忘記的歲月。一段是當(dāng)年南江初見，另一端則是她初初進宮的那一段時日。

    他可以盡情地抱著她躺在床上，相擁入眠，醒來時她撐著腦袋淺笑。他可以聽見她的尚且還保留著那么一絲絲純粹的笑聲，她會笑著吻他的嘴角，她會指著花園里的飛過的蝴蝶與他說起當(dāng)年看過的南江鳳鳴蝶，她會……

    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她漸漸的變了，她會時不時瞇著眼冷冷地看著他，她會歪著腦袋兀自地發(fā)笑，笑的鬼意森森，她會給自己宮殿的院子里種滿一片又一片的紅薔薇，她還會去望露山，去那個他永遠也不愿想起的地下山莊。

    她徹底變得陌生的時候，恰逢京都盛傳季家二公子季洵與捉鬼師薛寄容的事情。

    她沒日沒夜地坐在庭院里的薔薇花邊，一遍又一遍地念著，她說：jiejie不要我了，她不要我了，她沒有來找我，她真的不要我了。

    也許這句話更適合用在六年前她被楚息折磨的時候，也許這句話是那個時候她心里的聲音，當(dāng)初她依偎著他每過兩個時辰就會與他說一句：小哥哥，我jiejie很快就來了。

    說完這話之后，只剩下無窮的沉默，他大概能猜得到她心中在想什么。

    她在想……為什么沒有來找她呢，她等了那么久，為什么沒有早一點兒來呢？jiejie是不要我了嗎？

    她殺了很多人，她享受殺戮的快感，她變成了另外一個楚息，她會用著楚息的法子澆灌她院子里的紅薔薇，紅薔薇開的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