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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得格外小心。顧曦和姬瑾榮都如履平地。姬瑾榮對顧曦的評價又高了一重。瞧著顧父小心翼翼避開污水泥濘的模樣,姬瑾榮可以想象這孩子過的是什么日子。父親和兄長都有點蠢,叔父又是那么個強(qiáng)勢的人,這孩子的日子想想就很艱難。姬瑾榮熟稔地和攤主們打招呼,花比較低的價錢拿下了一批rou菜。顧父看在眼里,一時也忘了腳下的路有多破爛。他看著姬瑾榮熟練地討價還價,迅速腦補(bǔ)著姬瑾榮這些年來過的日子,頓時有些鼻酸。等看到姬瑾榮走進(jìn)廚房,顧父難過地說:“我看他不會和我們回去了……”顧曦說:“不一定?!?/br>顧曦覺得姬瑾榮會和他們一起回去,不過不是因為他們的到來,而是因為別的原因!飯菜上桌,姬瑾榮讓他們坐到飯桌邊吃飯。姬瑾榮說:“先吃飯?!彼燥埖淖藨B(tài)從容而優(yōu)雅,不像是鄉(xiāng)下長大的苦孩子,反倒有幾分顧家老三顧靖真的影子。顧父怔怔地看著,莫名有種自己面對的是家中三弟的錯覺。從小到大,他這個大哥都沒什么用處,反倒是家里的弟弟比他要出色。在他流落在外的那段時間,本來是二弟被當(dāng)成繼承人培養(yǎng),等他被家里找回去時二弟卻不在了,只剩下三弟顧靖真獨掌全局。他這個三弟一向不愛理他,只是從小比較有貴人緣,許多人都對他另眼相看。外面很多人都在議論,二弟的死和三弟有關(guān)。三弟從來不解釋,他也不敢去問,只是在三弟威脅說要“處理”許金花母子時他害怕極了,一步都不敢邁出家門,生怕三弟覺得他是想去找許金花。當(dāng)時他想著,反正只是一年多的相處,許金花應(yīng)該很快可以忘掉的——沒想到許金花會懷上他的孩子。等他知道時曾經(jīng)想過馬上把孩子接回家,可三弟卻否定了他的這個想法。因為他已經(jīng)娶妻,而且有了一對雙生子。三弟說,他已經(jīng)對不起一個女人,不能再對不起第二個——其實應(yīng)該是他的妻子能給家里帶來好處,而許金花不能。現(xiàn)在妻子已經(jīng)去世許多年,三弟也點頭同意了,他卻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沒辦法開口讓姬瑾榮“回家”。至于許金花——許金花已經(jīng)和別人結(jié)婚了,還是在他另一個兒子的見證下完成的。顧父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么困窘過。顧父一頓飯吃得沒滋沒味。看到姬瑾榮放下筷子,顧父急切地想掌握話語權(quán):“我、我們能談?wù)劻藛???/br>姬瑾榮挑挑眉,說:“我從來沒有阻止你說話?!?/br>顧父說:“我這次是來、是來——”顧曦看不下去了:“我和爸爸是想來接你回家的,既然你mama再婚了,不如和我們一起回去吧!首都的師資和各種資源都比這邊要好得多,你要考好大學(xué)會容易很多?!?/br>姬瑾榮唇角一挑:“從一個哨兵口里說出‘考大學(xué)’三個字,感覺很有趣?!?/br>顧曦一僵。她想起顧靖真說過一句“邵峻英對他很感興趣”,也就是說,姬瑾榮其實知道自己是個向?qū)?,也知道關(guān)于“覺醒者”的一切?顧父也反應(yīng)過來:“你、你都知道?”姬瑾榮淡笑:“這個問題你問過了。”顧曦看著姬瑾榮臉上的笑容,終于明白姬瑾榮為什么會給她一種莫名的壓迫感。因為姬瑾榮很像顧靖真。顧家上下,沒有人不怕顧靖真。雖然沒有人敢明說,但所有人都知道顧靖真在他們二叔遇到的“意外”里扮演著什么角色??深櫨刚婢褪沁@樣堂而皇之地掌控著顧家,清洗掉所有不服從他的人,把顧家上下都變成他的應(yīng)聲蟲。顧昱明明是顧家的長孫,他卻毫不猶豫地把顧昱扔去討好邵峻英那個瘋子——顧靖真臉上最經(jīng)常出現(xiàn)的,就是姬瑾榮現(xiàn)在這種笑容。顧曦不說話了。顧父漲紅了臉:“小曦她沒有惡意,她就是心急……”姬瑾榮說:“我明白?!彼攘丝谒届o地說出顧曦的意圖,“畢竟沒辦法把我找回去,顧昱那孩子的日子就難過了?!?/br>顧曦木然地看著姬瑾榮。顧父猛地轉(zhuǎn)過頭看向顧曦。他問:“怎么回事?什么叫阿昱的日子就難過了?”顧曦對上顧父滿是疑問的眼睛,終于有些受不了了。她站起來說:“爸爸,你真的以為哥哥是無緣無故偷跑掉的嗎!你是不想去想還是不敢去想!三叔要哥哥去討好邵峻英那個瘋子!哥哥還不到十五歲!”顧父的喉嚨像是被人掐住了一樣。他艱難地擠出幾個字:“所以、所以你——”顧曦說:“對!所以我想把他,”她指向姬瑾榮,“所以我想把他找回家!我想讓他代替哥哥去巴結(jié)邵峻英那個瘋子!我就是這么想的!我有什么辦法,我能有什么辦法——”自己的來意已經(jīng)被姬瑾榮看穿了,一切都沒有希望了,顧曦再也沒辦法壓抑心里的難過和委屈。她的眼睛霎時間紅了,眼淚嘩啦啦地往下掉。她能有什么辦法,她還能有什么辦法。她的哥哥和她的爸爸總是一臉無辜、一臉茫然地望著她,所有事她都只能自己去解決——誰叫她是個哨兵呢?哨兵不能軟弱,不能想著依靠別人,必須成為所有人的依仗——她也一直是這樣做的??墒撬母绺缫非髳矍椋陌职窒胍阉麄兞髀湓谕獾摹靶珠L”接回家,她的三叔洞悉一切、“仁慈”地提出這么個完美的解決辦法,她還能有什么辦法!顧曦用力想擦掉眼淚,眼淚卻還是不受控制地往外冒。她一點都不想當(dāng)哨兵,她還不到十五歲,想和所有普通人一樣高高興興地上學(xué)去,高高興興地考個好大學(xué),過上普普通通平平凡凡的生活。她想擁有一雙普通的父母,母親慈愛又溫柔,爸爸嚴(yán)厲又有擔(dān)當(dāng),如果一定要有哥哥,那哥哥最好成熟一點、穩(wěn)當(dāng)一點,而不是永遠(yuǎn)只會問她“小曦我闖禍了怎么辦”——她也想知道該怎么辦!一張潔凈柔軟的手絹遞到顧曦面前。顧曦淚眼朦朧地抬起頭,對上了姬瑾榮溫柔的眼睛。顧曦心頭一顫。姬瑾榮說:“哭完了就擦擦?!彼D了頓,補(bǔ)了一句,“沒哭完可以繼續(xù)哭?!?/br>顧曦的眼淚忽然就止住了。姬瑾榮伸手揉揉她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