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7
過床。后一條的補充則是:章家人很傳統(tǒng),是斷然不會接受同性戀這種異態(tài)呈現(xiàn)在他們的寶貝兒子身上的。章九深刻地知道這件事,所以也就是為什么大學四年以來,他和李世遠的關(guān)系一直不咸不淡地停留在牽手擁抱的階段。那些時候,他和李世遠在他租的那棟大房子里,雙雙躺在寬大的沙發(fā)上,在破碎的夕陽下,擁抱在一起,打亂對方的呼吸。李世遠又高又沉,左腿壓在他的腹部,使得他有些喘不過氣,可是他又有些舍不得推開。李世遠告訴他:他有反應了。章九愣愣地:啊?什么反應?李世遠頂他一把:我硬了。章九受驚了,蹭地一下跳起來。他說他去給李世遠倒杯水喝,好讓他冷靜冷靜。自從和李世遠攪合在一起,他疏遠了齊端那一幫不務正業(yè)的狐朋狗友,去圖書館倒是去得勤了,也沒有再搭理那些成天在他面前搔首弄姿的姑娘們。齊端和那幫姑娘恨毒了李世遠。這個被陌生人們恨毒了的李世遠,對這些莫名而來的仇恨無知無覺。他成天被章九以冠冕堂皇的理由約出去,似乎是知道他熱衷學習和各種獎學金,所以他也就時常拖著李世遠往圖書館跑,然后對著一沓厚厚的專業(yè)書籍發(fā)呆。李世遠拿手在他眼前晃,“要是覺得無聊你就去玩兒唄?!?/br>章九搖頭,打個哈欠:“也沒什么好玩的,不如陪你坐坐。”那時候李世遠告訴章九,他家是經(jīng)商的,他爸不讓他讀法律,他是偷偷填報了志愿,然后夜黑風高地跑到了這座城市來上大學。他爸得知了消息,差點沒派人來削死他。章九聽了拼命地笑,他一聽李世遠露出一點東北口音就是要笑的,李世遠瞪他,他就說:我覺得吧你一講東北話就像在說相聲,哈哈。然后李世遠就又變回了那字正腔圓的廣播腔。李世遠老喜歡拿他那廣播腔來訓章九,時常要把他說得無地自容。章九不是沒被人罵過的,他爸就時常罵他不思進取,但結(jié)尾了還是要哄著他。李世遠就不是了,他可以從頭到尾都夾槍帶棒,吃人不吐骨頭。章九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也許是從小沒被人這么罵過,反而聽得挺酣暢淋漓的。李世遠有一次牽著他的手,走過一個又一個縱向排列的路燈,從光明走進黑暗,又從黑暗走進光明,然后轉(zhuǎn)頭對章九說:“我怎么覺得你這人挺賤的呢?”他感受到章九身邊那群朋友看他很不爽,因為差不多都是一群終日吃喝玩樂的紈绔子弟,所以格外地看李世遠這種孤高的學霸不順眼,好像李世遠拐跑了他們老大似的。他想對那幫人說,你們真該來看看你們老大在我面前那副德行,然后再反思一下你們認識上的錯誤。李世遠問章九:“你是什么時候喜歡上我的?”章九在他面前沉默下去。他們在很長一段時間里都還是互相敵對的狀態(tài),萬事都有個契機,喜歡還是厭惡,只在一念之間,天堂還是地獄,也只在一念之間。他跨進了同性戀這個飽受傳統(tǒng)道德煎熬的地獄,腦子里被李世遠這個存在所占據(jù),追根溯源,還是要說到那個天地間都是瓢潑大雨的黑夜。他那時跟女友鬧分手,女孩子哭得妝都融化,唇膏在嘴邊顯得猩紅又可怕,更加堅定了他要甩掉對方的心。女孩子估計覺得自己在演韓國泡沫劇,明明手邊有傘,也裝作沒看到,稀里嘩啦地就沖進雨里去了,可能是為了切身感受一下大雨是如何洗滌她那被負心漢戳爛的心和迷瞎的眼。那時候天很黑了,夜也深了,章九怎么說也是個男人,不能任由她胡來,于是就帶著兩把傘沖了出去,在深夜無人的街上和她拉拉扯扯。女孩子抱緊了他,在他耳邊狂嚎,章九身體硬得像僵死之蟲。而他這時候看見李世遠打街道的那一頭來,穿過路燈,穿過明明滅滅的光線,看著他和女朋友在雨中丑態(tài)畢露,神情冷得像冰底之水。他那時候沒來由地就覺得很害怕,他突然發(fā)現(xiàn)他對李世遠的情緒其實是帶有一絲恐懼的。李世遠拽開女孩子抱著章九的手,將傘牢牢地塞進對方手中,女孩子說你他媽干什么?。《喙荛e事!李世遠冷冷地說做人要保留一點尊嚴的底線,死纏爛打那是潑婦行徑。然后拽著章九就往雨里走。章九和他撐一把傘,手里還拿著另外的一把。他看著李世遠面龐上滑落下的雨水,從堅硬的下巴一直到優(yōu)美的脖頸。一個驚雷在他們頭頂炸開,章九嚇得抖了一下,李世遠瞥他一眼,笑了。然后說:“你的爛桃花也真是多,以后少招惹女人?!?/br>章九想,我不招惹女人,難道去招惹男人呀?然后他就被自己的這個念頭嚇著了。這個念頭一出現(xiàn)就像霉菌一樣,逐漸地在他心底彌散開來,怎么也無法徹底根除。他對自己說,章之恒你他媽是不是傻`逼?沒事想什么招惹男人,你不就是想招惹李世遠嗎?你完了。哈。李世遠問完那個你什么時候喜歡上我的問題,章九支吾了半天,然后閉著眼說:“你幫我解圍的那次。”“哪次?。俊?/br>“王薰纏著我的那一次。”“王薰是誰?”章九瞪他一眼,咬著嘴唇,不想再跟他說話了。有關(guān)王薰這個人,在這里稍提一下她的人生。她在畢業(yè)幾年以后如愿以償嫁給了一個富二代,某日偶然在商場碰見了章九,兩人面面相覷,都有些尷尬。王薰瞪著她那覆蓋了放大片的瞳孔,嘴唇微微張著,還是那樣猩紅的唇色。然后她笑了:“章九,你現(xiàn)在還好嗎?”章九那時幾乎是死過了一次,哪里能算得上好呢?但他不能在舊日情人面前示弱,那句話怎么說來著:知道你過得不好,我就放心了。他想王薰大概也是這樣想他的吧,畢竟當年的確是他對不起王薰。他對王薰笑,說:“挺好的。你現(xiàn)在也不錯吧?”但他是想錯王薰了,那個女人看他消瘦不堪,蒼白萎靡,與當年那個意氣風發(fā)的章九幾乎是判若兩人,于是她那顆敏感的心臟酸痛起來,她堪堪要在商場里哭起來了。幸虧她比當年要成熟,沒有做出這種丟盡臉面的舉動。她最終拍了拍章九的肩膀,說:“壞天氣都會過去的,章九,世界上沒有停不下的雨?!?/br>如果告訴二十四歲的章九,他將來會面臨一場狂暴的風雨,差不多要將他的人生撕毀,他這個還沐浴在燦爛驕陽下的紈绔子弟可能會白你一眼,然后說:“珍惜現(xiàn)在,懂嗎?關(guān)于未來,想那么多干嘛?”他還忙著幫剛回國的李世遠牽線搭橋,疏通人脈,給各個利益相關(guān)處都打點好關(guān)系。他其實并不擅長做這種事,他爸以前就時常要罵他不諳世事,不懂交際,在官場和商場都吃不開。但他為李世遠去做了,比自己家的事業(yè)還上心。章君國看著自己兒子忽然間就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