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開，恢復(fù)一室明亮。

陸海洋汲著拖鞋上樓，對李輕舟說：“我去洗澡，你早點睡覺?！?/br>
李輕舟陷在沙發(fā)里，一動不動，想起那天秦慎對他說，愛一個人也需要資格。他想得心都絞痛了起來，過了片刻，摸了遙控器關(guān)電視。

四下安靜，李輕舟聽著樓上的腳步聲，料想陸海洋已經(jīng)洗完澡了。收拾了茶幾，他從儲藏室里取了面粉，轉(zhuǎn)身進(jìn)了廚房。

次日，雪花飛舞，給外面的一切披上了一層雪白。

陸海洋早早醒了，賴床，不想從溫暖的被窩里起來，只伸出兩只手，暴露在被子外面，無所事事地玩手機(jī)，信號很糟糕，玩得不爽快。

早上七點半，李輕舟打開他的房門，見他醒了，問陸海洋要不要起來吃早餐。

陸海洋說我等等來，然后接著賴床。

十分鐘后，李輕舟把早餐給他端了進(jìn)來。食物讓陸海洋有些意外，兩個小孩拳頭大小的饅頭，一小碗菜粥，以及一杯熱氣騰騰的豆?jié){。

陸海洋跳起來要去洗漱，李輕舟把羽絨服遞給他，“吃完了再睡。”

“你做的？”陸海洋匆匆刷了牙就出來，“我來了這邊就沒吃過饅頭了，天天啃面包?！?/br>
李輕舟就對著他微笑了一下。

陸海洋喝了兩口豆?jié){，叉起饅頭，咬了一口，才發(fā)現(xiàn)里面還有陷，是紫薯泥。饅頭松軟，紫薯香甜。陸海洋想起夏天在家休養(yǎng)的時候，陸媽常做白面饅頭，抱怨饅頭其實不好做，光面粉發(fā)酵就要一小時，要到了冬天，發(fā)酵的時間更長，她才懶得弄呢。

陸海洋全當(dāng)做不知道，埋頭苦吃，硬是吃出了一絲酸澀。

他心里煩這家伙總不好好睡覺，休息的時間哪里夠，嘴上不咸不淡說一句：“廚藝見長?！?/br>
早上十點過后，雪忽然變大了許多，連陸海洋都感覺到了不對。

電視信號時有時無，外面是冰雪封路。

李輕舟開車出去了一次，不到半個小時就回來了，告訴陸海洋：“去集市的路已經(jīng)被封了，問了警察，他們的建議有限，最近不要出門?！?/br>
雪勢全然超出了陸海洋的預(yù)計，等到外面的雪深超過十五厘米的時候，距離娜娜他們出發(fā)已經(jīng)過去了四十個小時。

這里隸屬楚格山脈，陸海洋為李輕舟指了娜娜等人前往的山峰，不遠(yuǎn)，也不算高。據(jù)娜娜男友的描述，露營點背靠一片冰川，美不勝收。

而按照計劃，他們會在72小時后返回一次。陸海洋知道這些戶外運動者有著豐富的經(jīng)驗，但還是不由擔(dān)心。

娜娜等人深入腹地，原本通訊就時有時無，現(xiàn)在下了大雪，通訊干脆斷了個干凈。李輕舟鼓搗著無線電，對娜娜他們說話，等了兩個小時，沒有得到回應(yīng)。

“小姑娘對我挺好的，我德語不行，做事情又馬虎。小陸走了之后，在這里也就是個老外，娜娜幫了我不少?！?/br>
陸海洋和李輕舟爐邊談話。

壁爐燒得暖和，廚房里，李輕舟用鍋子在燉玉米排骨湯，玉米新鮮，他昨天出門帶回了不少食材。

“為什么來德國？”李輕舟問。

“國內(nèi)混不下去唄?！闭f起這個，陸海洋很輕松地笑，“你在電視上黑我，原本對我忠心耿耿的小護(hù)士都要叛變了。小陸正好出國比賽，這邊技術(shù)不錯，就捎帶上了我——你說小陸今年在北京狀態(tài)不好，沒拿冠軍是不是我害的？”

李輕舟定定地看著他，說：“對不起?！?/br>
再血淋淋的他也面對了，有勇氣直視著陸海洋，說一句對不起，任由所犯的錯誤帶來的痛苦加倍地報復(fù)在自己身上，不是最痛的。

“沒事兒，說明你演技好，當(dāng)導(dǎo)演的很欣慰?！标懞Ｑ笳f，“我們就算扯平了吧，說實話，我對你也不算太好?！?/br>
李輕舟不吭聲，他知道扯不平。

下午，李輕舟驅(qū)車，陸海洋強(qiáng)烈要求一起前往，李輕舟屢次反對無效后，載著陸海洋一起去找山區(qū)駐扎的站哨警察。

這個季節(jié)來露營的人并非只有娜娜一行，這邊原本就是旅游景區(qū)，像娜娜一行人這樣的，估摸著還有三四撥，倒也不算多，畢竟大冬天想露營的人不多。

降雪是忽然變大的，一個下午，就瘋長了將近十厘米的積雪。警察也使用無線電通訊，一遍遍播放，請求收聽到的人告知具體位置，等待組織救援，雖然來救援的警察還在路上。

然而目前回應(yīng)的人里，沒有娜娜他們。

“雪越來越大，你們必須盡快趕回自己的屋子。我們會繼續(xù)嘗試和他們的聯(lián)系，請放心，有什么情況，你們也可以用無線電聯(lián)系我們。”警方如此表示，雖然這里的警方僅僅只有三個人，如今的救援工具僅為一輛越野車和鏟雪車。

李輕舟開的也是越野車，底座高，雖然如此，再呆下去也難免會有被雪淹沒輪胎的風(fēng)險。

“我們回去等消息。”

陸海洋知道呆在這里也沒用，只能說：“好?！比欢诨厝サ囊宦飞希膿?dān)憂始終沒從臉上消失。

這種時候，即使很不恰當(dāng)，李輕舟也對素未謀面的娜娜生出了一絲嫉妒，為她可以得到陸海洋這樣的擔(dān)憂。

如此過了一個傍晚加上一夜，雪轉(zhuǎn)小了，積雪卻也已經(jīng)超過了三十五厘米。

警方那里傳來了一個壞消息，山上有一隊人轉(zhuǎn)移陣地時，一個年輕的小伙子踩空了雪塊，從山邊墜落，死了。

陸海洋親自確認(rèn)，這行人不是他們的朋友。他說話的時候，手忍不住有些發(fā)抖。

李輕舟站在他身邊，看著陸海洋用無線電確認(rèn)完，慢慢地坐下，然后捧著水，慢慢地喝下去。

“生命真脆弱?！?/br>
陸海洋說。

李輕舟聽著。

忽然陸海洋就紅了眼睛，對于生命的感慨盡數(shù)涌上心頭。

他平日不怎么哭，可他是個有血有rou的人，酸澀涌上來，才知道自己不是全然不在乎，陸海洋咬著牙，沒忍住哽咽，恨聲說：“李輕舟啊，你真是個混蛋?！?/br>
作者有話要說：

☆、躲避

李輕舟做夢都想讓陸海洋對他發(fā)火，他應(yīng)得的，會生氣就好，證明還在乎?？墒撬麤]想過陸海洋也會哭——這個男人從來沒心沒肺，怎么會哭？

難以形容這是什么樣的感覺，后悔，痛苦，卻又帶著一絲自私催生的欣然。

李輕舟單膝跪在陸海洋面前，想伸手去抱陸海洋，手抖得厲害，又垂下去，“對，我是混蛋，混蛋……”

他親吻陸海洋的手背，“對不起……但是我愛你。”

陸海洋疲憊地闔上眼，隱去眼中的液體。

他抽開自己的手：“算了，李輕舟。我現(xiàn)在，只想娜娜他們平安?！?/br>
李輕舟有些失望，不過他眼下的要求不高，強(qiáng)求不來也就暫時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