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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躲仇家,那娘的表現也未免太過悠然了一點,看來那個人的身份著實不簡單。……江州水多,美人也多。待到馬蹄下的土地變得平整,走過一段幽靜的道路后,耳邊突然傳來了鶯鶯燕燕的嬌軟之聲,鼻下也開始有若有似無的香風淡淡縈繞。瓊兒在我懷里好奇地朝外張望著,我僵硬地坐在馬車里,伸手堵住了他的小耳朵。反觀一臉淡定的某夫人,我在臉色青了又白后,終于忍不住開口道:“娘……”您為什么一定要走這條路哪……旁邊的人揉揉鼻子,一雙杏眼朝我瞥過來:“這條花街是捷徑中的捷徑,早一日向耿家交差,便能早一日動身。反正你不喜歡女子,聽一聽又何妨?”我苦著臉不做聲。對于娘的決定,我當然不能忤逆半分,只是有些同情前面的馬夫。走著走著,馬車忽然在某個拐角劇烈地顛簸了一下,高娃不知何故停了下來。我正納悶著起身,剛撩開簾子,就聽到車外傳來一陣悅耳的笑聲,姑娘軟綿綿的嗓音也隨之響起:“這位爺的車好生華貴,可有閑情上我們醉香樓來玩玩?”我定睛一看,只見是個年紀不算大、卻做老鴇打扮的姑娘,身邊還跟著兩個年紀稍小一些的姑娘。那兩個姑娘不由分說地就往馬夫身上貼,直把人家一張黑紅的粗臉都嚇白了。眼看那揮著香帕的小手就要朝我貼來,我木木地回頭,面無表情地看著坐在車里的娘。娘了然地跳下來,二話不說地抱起肩,輕蔑地看著那個年輕的老鴇。娘看起來年輕貌美,被誤認為是我的夫人也不差許多,再加上她這駭人的氣勢,頓時讓老鴇的笑容變得訕訕的,不自在地笑了兩聲就趕緊領著那姑娘們遁走了。某夫人功成身退。待馬夫從驚恐中回過神來,準備繼續(xù)趕路時,我的余光瞥見一個鵝黃色衣裳的姑娘從那飄著香氣的樓里走了出來,十分黯然地對剛吃了癟的老鴇道:“蘭公子這次還是不要姑娘,只要那上等的客房。mama……他什么時候才能多看杏兒一眼呢……”遠處的老鴇眉一挑,中氣十足地教訓她道:“那是你媚功不夠!”這時,二樓某處響起了此起彼伏的軟糯喚聲?!疤m公子~奴家思念你好些個時日了~”“哎~公子也來陪陪我嘛~”一陣沉默后,似是那公子說了句什么,姑娘們失望的聲音又響了起來?!罢O?家中有妻也是可以玩玩的嘛~”“公子總是不點姑娘,傳出去讓旁人笑煞我們醉香樓了~”我瞇著眼睛看看姑娘們聚集的二樓圍欄,頓時覺得有些嫉妒。早就聽聞江州專出風流才子,那個蘭公子,魅力真是不淺。娘朝那滿是姑娘的二樓瞟了一眼,看著我道:“怎么?你還想上去看看不成?”姑娘們已經漸漸散開,我趕緊把視線收回來,訥訥道:“……孩兒又不喜歡姑娘?!?/br>娘聽罷一哼,笑得十分詭異:“那什么蘭公子又不是姑娘。能讓整個青樓的女子為之傾心,想必是個美人;怎么,你不去會會?”見我不言,她頓了一頓,笑得更加詭異:“哦,我倒是忘了你現在不舉?!?/br>我撇撇嘴,勉強扯出個尷尬的笑。早在路上我就向娘說明了自己現在的窘況。其實不用說,她那雙毒辣的眼睛也肯定從我空虛的臉上看出來了。當我問她有什么方法治這病癥時,她也只是聳聳肩道:“沒轍。不曉得那勞什子御醫(yī)給你扎的什么針,只能禁欲,慢慢等著恢復;若是一直恢復不來,你便只能如此了?!?/br>見我一副晴空霹靂的模樣,她又安慰我道:“唉,這樣老實點不也挺好么,年紀輕輕就縱欲過多,以后老了有你后悔的。”然后她的目光不知停留在了哪里,笑得頗有幾分惡意,“再說,前面不行,不還有后面么?”——沒見過這樣的娘。我只沉默了半晌,便道:“孩兒后面也不行?!?/br>…………江州耿家,稱得上是這方圓幾百里的地界最有錢的富人,離得老遠就能看到他家那座奢華的府邸。我算算自己這一年的俸祿,又算算娘這一趟能賺得的利潤,頓時覺得凄涼無比,只想立馬丟掉烏紗帽留在江南經商。法賤商人,而商人已富貴。馬車停下來時,娘拎著裝有銀器的口袋輕盈地躍到耿府的門前,跟看門的僮仆招呼了一聲,輕車熟路地探了進去。我懷抱著睜大眼睛四處打量的瓊兒,也跟著她進去,腳步卻小心翼翼的,沒有她那般隨意。“耿鳴哲!”娘坐下來懶懶地喚,“快出來接你那些物什!”不多時,那扇鑲嵌得十分典雅精美的檀木門后便探出一個人來,口中笑著道:“夫人這一趟著實勞累,耿某人先在此謝過。來人,端些梅花糕和潤喉茶,再去燒些洗澡水,服侍娉婷夫人歇息?!?/br>待他身旁的幾個丫鬟被吩咐下去后,娘瞥他一眼道:“算你孝順?!?/br>耿鳴哲聽罷笑了笑,撩起衣擺在她身邊坐下,與她談起天來。我看著他們,愈發(fā)覺得這兩人才像母子,我倒像個外人。他們兩個聊得不亦樂乎,全然忘了還在一旁站著的我;這種被冷落的滋味實在不好受,我忍不住咳了兩聲,這才吸引住了耿鳴哲的注意力。“這位是……”他看看我,又看看我懷中的瓊兒,再把目光挪向娘,臉上頓時露出驚愕的表情。我知道他八成是把我錯認為娘的什么人了,一是納悶何時連孩子都有了,二是納悶娘的品味怎么這么差。我也不解釋,抱著懷里的乖兒子安然地站著,等娘自己給他說明?!拔覂鹤?!”娘喝下一口丫鬟送上來的茶,悠然地答道。耿鳴哲的目光在我和瓊兒的臉上流連著,又道:“哪個是你兒子?”娘一邊吃著糕點,一邊含糊地道:“大的那個。”“你、兒、子?”耿鳴哲重重地念著。娘擰起柳眉;“不行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成過親?!?/br>見耿鳴哲看我,我忙自我介紹道:“在下姓藍?!?/br>聞言,耿鳴哲嚯地站起來,陰沉著臉對娘道:“他就是藍正德之子藍玉煙?”“正是。”“斷袖?”“嗯?!?/br>耿鳴哲驀地笑了。那笑頗有幾分邪氣,而且似曾相識。咣當一聲,他身邊的一把沉木椅碎成了渣。我呆了。他淡淡地揚起手,面帶歉意地朝我道:“不好意思,手滑。”好厲害,原來竟是會武功的。我若有所思地抱緊瓊兒,心里佩服的同時,總覺得剛才的那一幕有點奇怪。這時,瓊兒在我懷里嗯啊了兩聲,小身子扭動著,一雙大眼睛也朝我看來,似是餓了。見耿鳴哲看他,我便道:“這是犬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