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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專門騰出的一條巷子?!彼葥屜然卮鹬?,抬手指了指不遠處一個僻靜的小巷,嘟著嘴巴道,“住慣了帳篷木屋,還是有些不太習(xí)慣?!?/br>“哦?看起來還不錯。”我看著那條閃耀著斑駁燭火的箱子,騎上高娃對他們道,“不打算請大人我去做個客嗎?”李不花和塔娜同時看看末雅矢里。他微微一笑,道:“歡迎?!?/br>……跟隨著這幾個人一起到那條瓦剌風(fēng)情十足的巷子時,我突然有個預(yù)感。好像這平靜之下,又要掀起什么波瀾了。☆、96……深藍的夜色中,瓦剌人居住的巷子亮著點點火光,奶酒的香味一直縈繞在我鼻間,風(fēng)情依然還似當(dāng)初。這里有整齊的建筑和平緩的土路,實在比瓦剌那里的帳篷木屋和復(fù)雜地形好了不止半點。不過,無論瓦剌的氣候有多么惡劣,將要到來的那場天災(zāi)是多么可怕,那里也是他們的家園,怎么能說遷就遷呢?我始終疑惑著。還有末雅矢里,他終是沒有回韃靼找他的家人,也沒有隨李不花另尋一個安謐之地住下,而是跟著聽信巫師之言的瓦剌人一起到了云南,仿佛全然忘記了帖木兒的滅國之仇;塔娜也是,明明在瓦剌時對末雅矢里這個韃靼大將痛恨異常,這時卻和他成了好朋友一般,前嫌盡釋。一路上有不少部落里的姑娘認出了我來,紛紛赧著臉來跟我打招呼。我微笑著一一應(yīng)了,把腰桿挺得筆直,深感自己的魅力不減當(dāng)年。不多時,我突然感到背后有道陰森森的光正在注視著自己,不由得放慢了腳步;回過頭時,只見一個瘦小的老頭從角落里躥了過去,一撮山羊胡子尤其扎眼。我嘆了口氣,牽著高娃走過去,對著角落里那個正在冊子上寫寫畫畫的小老頭道:“方翰林,您躲我什么呀?”某翰林一愣,手中的筆劃拉得更快了。塔娜走過去,蹲下來戳戳他的肩膀,好奇地看著他手中的筆道:“方爹爹,您在這里做什么?”方……爹爹。我失神地看著那兩人,又看看身邊的末雅矢里和李不花。在我不在的日子里,這些人的關(guān)系居然已經(jīng)親密到了這種地步嗎?方繼言站起身,合上手中的冊子,嚴肅地咳了咳道:“尚……部堂大人,還請隨草民來寒舍一敘?!闭f罷不顧還在發(fā)呆的那三個人,一把扯著我跑起來。我不知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只得斂著自己還未褪下的官袍隨他跑。待進去一間屋子,他點上蠟,關(guān)好門,壓低聲音道:“我兒子怎么樣了?”怪不得這么急切,原來還是惦記著自己在京中的家人。我瞥他一眼:“你家大兒子已經(jīng)回鄉(xiāng)去準備明年的科舉了,小兒子被我安排在國子監(jiān),有人照料著,都挺好。”方繼言聞言松了口氣,臉上的表情釋然了一些,卻又突然緊張起來,一把拉住我的胳膊道:“不行!你回去之后告訴他們,不準再入朝為官,經(jīng)商還是回家種田都可以,就是不能當(dāng)官!”我一呆:“為什么?”這話真不像是巴不得祖祖輩輩都當(dāng)大官的方翰林能說出來的。他嘆了口氣,拍著我的肩膀道:“唉,怪我沒在信里寫清楚;我現(xiàn)在的想法,就和當(dāng)初你爹的想法差不多。”當(dāng)初我爹……我沉默了。環(huán)顧了一下周圍簡單的擺設(shè),我問道:“諾敏長老呢?”方繼言又打開他的冊子寫起來,邊寫邊道:“哦,諾敏和城里的幾個姑娘在藝館里做珠串,要到子時才能回來?!蔽铱粗牍裆蠑[放的成雙的碗筷,朝他意味不明地笑笑:“諾敏就有這么好?好到連你在京城的妾和兒子都不要了?!?/br>方繼言的筆停頓了一下,頗有些無奈地道:“也不是她有多么好……”或許是今天多年不曾動過的木訥腦瓜終于開竅了一回,我又是如同不久前對李貞那般,一下就想明白了。當(dāng)時閔京身在瓦剌,正是林照溪可以利用的大好時機,對于一個即將篡位的人來說,史官基本上是首抓對象。翰林院的那些個史官,林照溪只派了方繼言去,顯然是不把他放在眼里的;若是閔京給方繼言封了大官,而他也接受了,怕是下一個要料理的就是他。依方繼言之前的表現(xiàn)來看,他恐怕也是最后一刻才想明白的。見他仍在馬不停蹄地寫著,我湊過頭去道:“你在寫什么?”方繼言如夢初醒,丟了手中的筆,苦笑著道:“……當(dāng)史官當(dāng)慣了,手里不拿著筆隨時寫幾下,渾身都不對勁。”見他神色恍惚,我便撿了他墨跡未干的冊子來看。一頁頁翻過去,果然了解到了今年瓦剌的歷史,以及仲顏帖木兒遷部落的原因。塔娜口中的那個瓦剌巫師果然極有威信。據(jù)說仲顏帖木兒在他的部落出征時,那位巫師總要舉行一個祈福儀式,所以仲顏帖木兒自然把他百戰(zhàn)不殆的緣由歸功到了這位巫師身上;而當(dāng)他離開巫師征戰(zhàn)韃靼時,接連遭到幾場失利,所以連帶韃靼在內(nèi)的整個草原,都對這位巫師的話深信不疑。這位巫師稱,今年一定會有一場天災(zāi)降臨草原。果然,在我們出發(fā)回京后,草原上臨近山的部落播種下的一些糧食全都被旱災(zāi)毀了,百姓的窩棚接二連三的倒塌,牛羊或跑丟或死亡損失了大半,于是人們都恐慌起來。所幸他們過的是游牧生活,仲顏帖木兒率領(lǐng)自己的部分子民一路南遷,在閔京(或是林照溪)的允許下,途徑烏斯藏,把當(dāng)初我們落腳的部落塞到了云南來,順便幫我們嚇唬了一下緬軍,一箭雙雕。那位巫師在仲顏帖木兒臨走前,帶領(lǐng)百姓種了一種據(jù)說可以召喚天神的神花,想以此來熬過天災(zāi);那神花生長極快,只半個月就鋪滿了草原。方繼言不知道那種花叫什么,就在旁邊畫了出來。血紅血紅的花瓣,花蕊像一只張揚的爪,看起來很是奇特。我看著看著,忽然有了個匪夷所思的念頭。那位巫師該不會是……血螨蠱師吧?依方繼言的記載,他顯然不知道那個巫師的名號是什么。我越看越覺得像,心里咯噔了一聲。血螨蠱師這個人在娘的描述下,總覺得應(yīng)該是個很惡毒陰邪的人,誰知竟還是他們瓦剌人人敬仰的巫師?見方繼言仍是一臉恍惚,我便把手里的史書揣進了懷里,打算回去給娘看一下。出去的時候,那三個人仍在外面。塔娜正興奮地撫摸著高娃的馬鬃,兩只眼睛亮亮的;而高娃似乎也對這個瓦剌姑娘很有好感,并沒有排斥她的撫摸。見天色早已黑得透徹,我想就不必再去打擾朝碌長老了,與他們閑聊幾句就打算回去,明日一早再來。“我和李不花本是準備去韃靼的?!蹦┭攀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