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6
的場景。 房中沒有點燈,就著窗外漏進來的些許月光,只見床帳中間吊著一張妝容冶艷但奄奄一息的小臉。 嚴懷朗大驚,正要出聲,卻見那吊死鬼似的家伙徐徐睜了眼。 月佼的嗓音中帶著疲憊的沙啞,懶聲懶氣對他道,“勞煩你幫忙點個燈,火折子在燭臺旁邊……” 說話間,她的目光不經(jīng)意地掃到背窗而立的嚴懷朗,口中突兀地頓了一頓,接著偷偷打了個呵欠,小聲咕噥道,“原來是你啊?!?/br> 這話沒頭沒腦的,聽起來像是還會有其他人要來似的。 嚴懷朗隱隱皺眉,似是輕哼了一聲,順勢在窗畔花幾旁的椅子上落座。 “畢竟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許是聽到他沒動靜,月佼再度睜眼,有氣無力地講道理,“雖說我倆問心無愧,可總還是……” “有力氣說這么多話,不會自己起來點燈?”嚴懷朗淡淡揚聲打斷了她。 他也不知自己在不高興什么,可他知道,一定不是為了點燈這種小事。 月佼仍是閉著眼,軟聲含混道:“勞煩你了,嚴大人。” 她太難受了,說話有些吐字不清。 “怎么累成這樣?”嚴懷朗終究還是妥協(xié)地站起身,走到燭臺那頭去摸索著尋火折子,“今日出城后是同誰打起來了嗎?” “怎么會,”火光乍明,照出月佼滿臉虛弱的苦笑,“別問了,總之,我很難受……仿佛有一百個絕世高手聯(lián)袂暴揍我一頓,再踏著我的尸體……呸,軀體……揚長而去……大概就這么難受?!?/br> 她衷心希望這個生動形象的比喻,能使他充分諒解自己不想動彈的難處。 這不倫不類的比喻讓嚴懷朗哭笑不得,只能滿面無奈地盯著她懨懨閉目的臉,溫聲道:“生病了?” “沒有的,”月佼不愿再與他繼續(xù)這個話題,“我問過玄明了,沒人知道半江樓的老巢在哪里,他們口風都很緊……” 嚴懷朗“嗯”了一聲,不由自主地走到床榻前蹲下,仰頭細細端詳她的臉色:“你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蔫頭耷腦的模樣讓他心中隱隱有些惱火。 聽得他的嗓音忽然近在咫尺,月佼心中一驚,倏地睜眼,見他的臉就在眼前,立刻不假思索地將腦袋縮回帳子里。 “昨夜泉林山莊的人牽線,讓玄明與半江樓的人談了一筆生意,”她隔帳子急急道,“驚蟄那日在此處交貨,到時我想法子去套一套他們的話。” 此時離驚蟄之日尚有三個多月。 嚴懷朗皺眉,“既還有三個多月,那此事先放一放。你臉色太難看了,趕緊出來,我?guī)闳フ掖蠓蚯魄?。?/br> “不用的,”月佼難受得蜷身抱緊了懷中的暖壺,還得分神應他的話,“讓我睡一天……哦不,兩天,兩天就好。”快走快走,別問了,尷尬。 嚴懷朗以為她是怕吃藥,生病了還死撐,便皺眉道:“自己跟我走,還是我扛你走,選一個吧。” 靜默僵持半晌后,月佼終于再度從兩片床帳中探出頭來,緊閉雙眼,生無可戀。 “看在我曾經(jīng)救過你一命的份上……饒了我吧……” 嚴懷朗愣了愣:“你……幾時認出我來的?” “方才你進來時,”月佼微微將沉重的眼皮撐起些許,瞇縫著眼覷著他,艱難一笑,“你的眼睛,在暗夜里,有光。” 很好看,見過的人都不會忘。 心情大好的嚴懷朗眼疾手快地伸出手,動作溫柔地扣住她的下巴,防止她又將頭縮回去,“不要以為你夸我兩句,就可以不必去看大夫了?!?/br> 我夸你了嗎?那只是陳述而已。 月佼詫異地又覷了他一眼,見他神色執(zhí)著,似乎是真的很擔心,于是她只能忍住滿心尷尬,面無表情地木然道:“只是這個月的癸水提前了而已,真的,不會死人的?!?/br> 片刻后,宛如石化的嚴大人,滿面通紅。 第十一章 (捉蟲) 面頰赭紅的嚴懷朗連忙松開了扣著她下頜的手,眼睜睜看著她像只受到驚嚇的小松鼠似的,飛快地縮回去躲到帳子后頭。 月佼又羞又窘又難受,索性扯了被子將自己整個蒙了起來。 半晌沒聽到嚴懷朗離開的動靜,月佼猜想他還愣在床前,于是也尷尬到不敢動彈,只能靜靜蒙在被中蜷著身,抱緊懷中的暖壺不知所措。 其實今日發(fā)生了些事,她腦中亂哄哄的,千絲萬縷、交錯蕪雜,一時扯不出個頭緒,直將她小小一顆頭顱攪得幾欲炸裂;再加上身子不舒爽,真可謂是身心俱疲。 可此刻她臉上發(fā)燙,心跳得砰砰砰。 今日真是亂七八糟的一天,所有事都亂七八糟,略煩人呀。 一室寂寂,無聲的沉默讓那份尷尬顯得……更加尷尬。 好半晌過后,才聽嚴懷朗清了清嗓子,不甚自在地開了口,“和你一起的那個姑娘,她……是照顧你的人吧?” 月佼在被中蒙了這半晌,覺得呼吸愈發(fā)不暢,只得訕訕探出憋紅的小臉,偷偷覷了一眼密合的床帳。 男子姿儀挺拔的上半身被燭光映在床帳上,像貼了個門神似的。 月佼裹在被子里蠕動幾下,慢吞吞扭過身朝外側躺著,靜靜望著床帳上那個門神般的半身剪影,片刻后才小聲回道:“阿木是我的伙伴。她想家,我就讓她回谷里過冬了。” “原本在暗處保護你的那些人,也回去了嗎?” 雖隔著床帳瞧不見他的神情,可月佼總覺得,他說這話時,應當是皺著眉頭的。 她“嗯”了一聲,嗓音輕輕的:“大家都想回去和家人一起過冬,我將他們都放回去了?!?/br> 冬季向來是紅云谷闔家團圓的時節(jié),就像中原人過年那樣,在外做事的人大都歸心似箭。 “你……”嚴懷朗的聲音頓了頓,像是忍下了什么話,“要不要洗了臉再睡?” 明明他也沒說什么,可月佼心中就是驀地一暖,眼眶發(fā)燙。 他這是見她難受,又得知能照顧她的人都走了,想幫她,卻不知該做什么吧? 此刻她有些慶幸,自己這一世自谷中走出來了;沒再如上一世那般,始終只是呆坐在木蓮小院,看著話本子遙想谷外的天地。 這盛世,雖仍有光照不到的陰暗角落,可是,紅塵溫軟,前路可期。 她用力眨去眼前薄薄的水霧,心里仿佛有個齜牙咧嘴怪笑著的小孩兒,一徑在她心尖上蹦來蹦去地叫囂著:要作妖!要作妖!偏要作妖! “我……疼,動不了。你走吧,我,我就這么睡,也沒什么的?!?/br> 帳子上的剪影似是僵了一僵。 片刻后,帳子上的剪影,不見了。 月佼腦中“嗡”了一聲,旋即有些失望地扁了扁嘴,徐徐閉目。 腹部的疼痛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