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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還在原州時,羅霜為了安撫最小的弟弟,陪他一起天馬行空想出來的小游戲。 “我三叔,他叫羅霈。四十年前自京中出走,至今未歸,不知所蹤,”羅昱修恍恍惚惚地望著月佼,眼眶有些發(fā)紅,“你,見過他嗎?” 他的母親,他的jiejie,他的侄子侄女們……尋了他四十年了。 第五十九章 “我、我不知祖父的姓氏名諱呀,”面對羅昱修隱隱的激動之色, 月佼就有些尷尬了, “阿爹阿娘都稱呼他‘父親’,我就叫他‘祖父’, 沒、沒有人說過他叫什么名字的……” 月佼的祖父一直住在木蓮小院,從不與谷中其他人來往,加之月佼的祖母也早早“飛升”,她自也就無從得知祖父的同輩人是何稱呼他的。 而月佼的爹娘與她自己,作晚輩的, 當然也不會對家中長者以姓名相稱。 羅昱修略一沉吟, 近乎懇求道:“可否替我引薦引薦,拜訪一下你的祖父,當面……” “可是, 祖父他,在好些年前就病故了呀?!痹沦行┎蝗?,聲音都變小了。 “那, 墓碑上可有名諱?或者、或者,你家中可有他的牌位?”羅昱修先是愣了愣,許是實在不甘心,一時也顧不得其它了。 好在紅云谷中的人對生死之事并無太大忌諱,月佼倒也不覺他唐突,“沒有的, 我家鄉(xiāng)不興在家中給人設(shè)牌位,祖父臨終前又交代過不立碑……” 見羅昱修似乎還想說什么, 月佼不愿給他一些最終無望的希冀,便斬釘截鐵道,“祖父曾提過,他家是小商戶。” 羅昱修頓時顯著不知所措,連嚴懷朗都有些怔住。 畢竟,羅霽出生在原州,是羅堇南與第二任夫婿的孩子;那時羅堇南已是長公主府中的郡主西席,而她的夫婿則是原州軍的一名小軍士。 往上數(shù)三代都沒有經(jīng)商的。 “我自小長在祖父膝下,”月佼認真想了想,又補充道,“因他那時要教我讀書寫字,我與他相處的時間,比與我阿爹阿娘相處還多些,所以這樣重要的事,我一定不會記錯的?!?/br> 語畢,月佼再度遠遠望了一眼那滿樹的黃色花結(jié),有些唏噓地輕嘆一聲。 “我聽母親提過,當初三叔離京時,是被裹進了逃竄的平王、寧王余黨中,或許他怕被人知曉自己真正的身份……”羅昱修的神色愈發(fā)無措起來。 他雖從未見過自家那位三叔,卻很清楚自家祖母與母親這些年來心心念念的牽掛與煎熬。這好不容易有了些微蛛絲馬跡…… “在我家鄉(xiāng),‘第五’家的地位是非常高的。當然,到我這一輩時形勢已有些不同,但那是我自己沒用?!痹沦p手背在身后,心有不忍地略垂了臉,卻還是遺憾地搖了搖頭。 “總之,至少在我的祖母、我的母親還在時,是沒有誰敢動他的,他實在沒有繼續(xù)隱藏身份的必要。” 羅昱修并不十分清楚月佼的來處,可聽她這樣一說,細細想來又覺得她的說法確有幾分道理。 若月佼的祖父就是他三叔,即便一開始時怕被同行的寧王、平王余黨們勘破身份而不得已編造了假身世,那他在與月佼祖母成親之后,顯然已能得到足夠有力的庇護。 在相對安全的狀況下,便是再謹慎的人,也沒必要繼續(xù)對自己的妻子、女兒、孫女隱瞞自己的家世出身吧? 羅昱修與嚴懷朗對視一眼后,忽然靈光乍現(xiàn),轉(zhuǎn)而又問月佼:“你是……從母姓?” 月佼點點頭,“怎么了?” “那……你父親的姓氏名諱是?”羅昱修心中忖道,若月佼的祖父出于自保而隱姓埋名,那會不會在兒子的姓名上做些文章呢? “我父親姓黎,叫黎清?!痹沦鸬?。 黎清,從這姓名中,當真看不出與羅家有絲毫關(guān)聯(lián)。 至此,羅昱修也只能抱著最后一絲希望,訥訥詢道:“那,結(jié)香樹上的黃花結(jié)……” 那是還在原州時,羅霜在為了哄彼時年幼的小弟,陪著他一起天馬行空瞎想出來的。天下間竟有如此巧合之事嗎? “這我也不清楚,”月佼為難地笑了笑,尷尬道,“只是隱約記得祖父提過,他跟著那些人輾轉(zhuǎn)近一年才到了我的家鄉(xiāng),或許是路上曾遇到過你們要找的人,無意間學來的?” 羅昱修只能面帶苦笑,艱難地點了點頭,“也對,世間事,無巧不成書?!?/br> 他很慶幸,自己方才沒有沖動到立刻叫人去通知祖母與母親,若不然,只怕又要惹得她們難過一場。 月佼非常歉意地咬著唇,慚愧地低下頭。 一直沒有再說話的嚴懷朗抬起手,輕輕拍了拍她的頭,溫聲道:“這不怪你,不必覺得抱歉?!?/br> 羅昱修也趕忙對月佼致歉,只說是自己一時太過激動,倒讓她尷尬了。 于是三人各自收斂起心緒,很快又恢復賓主和樂的模樣。 **** 月佼將帶來的“無憂果”交給羅昱修,又細細講了正確的用法、用量、需再搭配些什么藥材之類的。 羅昱修將月佼所叮囑的那些事宜拿筆記下,心神不定間寫漏了好幾樣,還將一味叫“異葉天南星”的藥材錯寫成了“異葉天蘭星”,“木槿花”也寫成了“木井花”。 “瞧我這……”羅昱修尷尬地笑著揉了揉額心,對月佼道,“煩你替我重寫一次可好?我正好偷個懶,去吩咐人備午飯,很快就回?!?/br> 月佼點點頭,笑著接過他遞來的筆,有些不好意思,“我的字可沒你的字好看的,別笑話我就行?!?/br> 嚴懷朗以涼涼的目光掃了羅昱修一眼,幾不可聞地淡聲哼了哼。 羅昱修垂下眼簾,匆匆出了書房。 月佼認真地將服用“無憂果”的相應(yīng)事宜重寫一遍,口中小聲對嚴懷朗抱怨道,“都怪你總不好好教,我的字都沒有長進……” 想起這半個月領(lǐng)著她練字的種種場面,嚴懷朗握拳抵唇,心虛又得意地干咳了幾聲,也小聲應(yīng)道,“字嘛,確實是沒好好教;可‘旁的事’倒是教得勤、勤、懇、懇。” 這個“旁的事”是什么,又是如何的“勤勤懇懇”,兩人都心知肚明。 “你這個松子精!”月佼微微紅了臉,小聲笑嗔一句,偷偷伸腿去踹他。 嚴懷朗也不躲,由得她一腳輕踹過來,在自己的衣擺上留下半個小腳印。 沒料到他竟不躲,月佼看著那半個腳印傻眼片刻,嘟嘟囔囔地丟下一句“我管踹不管拍,你自己看著辦”,便轉(zhuǎn)回去接著寫。 兩人仍像平日私下里那般打打鬧鬧,誰也沒有提方才的那個小插曲。 沒多會兒,羅昱修回到書房來,接過月佼重寫一遍的那張紙,眸中閃過一絲遺憾與失落。 “異葉天南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