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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你能找到羅家那人,是不是就會罰得輕些了?” 嚴懷朗實在不忍她為難,便安撫道:“無妨的。我這幾年時常東奔西走,也難得有閑在家好生歇著,這還正好偷懶了。” 月佼明白他這是在安慰自己,內(nèi)心掙扎片刻后,認真直視著他的雙眼,反手將他的大掌握得緊緊的。 “我不確定祖父是不是羅家的人,那日我說的話都是真的。我確實不知祖父姓氏名諱,也不知祖父為何會知道在結(jié)香樹上綁黃花的事……” 嚴懷朗點點頭,也認真地回視她,安安靜靜地聽著。 “可是羅昱修讓我重寫那張單子時,我就想起來,祖父教我寫字時,確實是避著‘堇’字與‘南’的諱,有減筆的?!?/br> 那日羅昱修自以為不露痕跡的試探,不單嚴懷朗看穿了,竟連月佼都看穿了。 嚴懷朗想到這里,不禁低低笑出聲,莫名替羅昱修感到心酸。 “那,你當(dāng)日之所以刻意隱瞞減筆的習(xí)慣,是有什么苦衷嗎?”嚴懷朗正色,溫聲詢道。 他知道,月佼既肯將話說出來,必然也是想要了結(jié)此事了。 她若想瞞,他便替她遮掩;她若想了結(jié),他定替她去完成。 無論他的小姑娘想要哪一種結(jié)果,他都要讓她順心遂意。 **** “其實,是祖父的意思,”月佼的嗓音中有一些顫抖,“他雖從未說過他的出身家門,卻說過,他不想讓家人知道,他為了活下去,被迫與人……在一起了?!?/br> 所以他臨終前特意叮囑,他的墳?zāi)共涣⒈?,也不必效仿中原?xí)俗在家中為他設(shè)牌位。 從月佼記事起,她就看得出來,祖父一直活得郁郁寡歡,最終也是死于常年累積的心緒郁結(jié)。 “他總說,他想回家,可又怕回家。他覺得,他辱沒了家門的風(fēng)骨?!?/br> 據(jù)說,當(dāng)初他們那群人之所以得到谷主允許,可以留在谷中生活,都是將隨身攜帶的財物獻上作為代價的,算是花錢買了一條活路。 唯獨月佼的祖父身無長物,險些要被當(dāng)做祭天的供品活祭“紅云天神”。 那時的“紅云神女”還是月佼的祖母,因見她祖父長相斯文俊秀,與谷中的糙漢子們?nèi)徊煌?,甚覺新鮮有趣,便問他愿不愿留在自己身邊。 所以,事實上,月佼的祖父與祖母,從無“成親”這一說。 她的祖父,只是為了活命,選擇了同意,成為她祖母的男寵。 從前她不懂,可出谷這一兩年,見過中原風(fēng)物與習(xí)俗,也讀過很多書,學(xué)了許多道理之后,她已能明白,當(dāng)年祖父是以怎樣屈辱的心情接受了那樣的條件。 有淚珠自月佼眼眶中連綿滾落,“或許,這才是他從不對我們提起家門姓氏的根源吧。” 若她的祖父當(dāng)真就是羅霈,那羅堇南情何以堪。 羅家上下情何以堪。 而她祖父的在天之靈,一直都…… 所以她不是不愿認、不肯認,而是,不敢認啊。 第六十一章 這是月佼第一次與旁人談及祖父的過往,此時的她已多少懂得人心世情, 就愈發(fā)為祖父感到難過了。 她知道, 在那時的形勢下,祖母的舉動談不上什么錯處。 “紅云神女”對一個誤入紅云谷、即將被當(dāng)做祭品的少年心生憐愛, 若要保下他的性命,將他留在自己身邊、納入自己的羽翼下,是最為理所當(dāng)然,又最不會引起眾人非議的法子。 畢竟,在紅云谷中, “神女”想收一個“男寵”, 絕非什么驚世駭俗之事;如月佼母親那般,一生僅只有一個過了明路的丈夫,在歷代“神女”中才是極為少見的。 而她的祖父也沒做錯什么。 誤入險地的少年也不過才十五六歲, 文質(zhì)彬彬,手無縛雞之力;且又處在一個不可能輕易逃出去的地方。 與他同行的人大多向谷主奉上財寶買下了自己的活路,而他想要活下去, 除了拿自己去換,似乎也別無它法。 可月佼也能體諒祖父心中的委屈與痛楚,在知曉他可能是帝師的小兒子后,就更能體諒了。 羅堇南,羅霜,這是史書上“云氏縉”這一部分里繞不開的兩個名字。 還有他的哥哥羅霽, 即便并不如母親與jiejie那般卓越閃耀,至死也只是個小小百夫長, 可他血灑邊關(guān)、馬革裹尸,同樣頂天立地。 家門上下風(fēng)骨昭昭,唯獨“羅霈”這個人的生平,只能總結(jié)為:十四歲自京中出走,次年流落紅云谷;成為他人男寵,郁郁而終,英年早逝。 這是多么荒唐而又憋屈的事啊。 見月佼哭得抽抽噎噎,嚴懷朗趕忙將她抱進懷中,一手替她拭淚,一手輕輕拍著她的背,動作溫柔得像哄著個小娃娃。 月佼委委屈屈窩在他的懷中,“那時,我聽羅昱修那么一說,越說越像真的,我就慌了……心里明明知道不該瞞著的,可就是怕……” 可憐為人父母之心,對年事已高的羅堇南來說,哪怕只是得到小兒子確切的下落,哪怕只是一個“他已不在人世”的消息,或許都能算是一點安慰。 可月佼很怕,怕自己一旦幫忙坐實了祖父的身份,會將祖父與羅家所有人都推到一個尷尬又難堪的境地。 “有我在呢,怕什么?”嚴懷朗輕輕在她紅通通的小鼻尖上落下一吻。 月佼立刻緊緊攀住他的脖子,將臉埋進他的肩窩,縮在他懷中,像是尋到了避風(fēng)的港灣。 “你教教我,該怎么做?” 她的嗓音里有哭泣過后的沙啞,話尾顫顫的,迷茫、彷徨又無助。 該怎么做,才能讓那早已存在了四十年的真相,不要傷及還活著的人。 **** 待月佼終于平靜了些,嚴懷朗吩咐候在書房外的侍者送來一壺安神的酸棗仁茶。 精致的青瓷小盞中盛了暖呼呼的果茶,甜中隱有些許微酸的氣息使人心緒漸漸寧靜。 隔著青瓷小盞傳來溫?zé)嵊|感,自掌中一路熨帖至心尖。 月佼乖乖的雙手捧著小茶盞,雙眸水潤微腫,目光卻緊緊黏著嚴懷朗,隨著他的一舉一動而不停將頭扭來扭去。 嚴懷朗一回身,見她這般依戀的模樣,頓時被甜到,莫名有一種想對著月亮嚎叫的可笑沖動。 好在今夜無月啊。 他抿住唇角笑意搖了搖頭,甩開滿腦子古古怪怪的想法,走過去揉了揉小姑娘的腦袋。 “我有個小小的疑問?!?/br> 月佼原本正在等他幫忙出主意,聞言立刻緊張兮兮地咽了咽口水,又捧起茶盞淺淺抿了一口,壯膽似的,“什、什么疑問?” “阿娘,才是祖父的孩子,對吧?”嚴懷朗半蹲在她面前,噙笑望著她。 見她詫乎乎地點了點頭,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