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長媳 第7節(jié)
“這事不許再提也不許再說什么未婚夫婿的事,那不是你的未婚夫婿,你趁早給我忘了這事兒,跟姓華的一家離得遠遠的,若是再讓祖母聽見你提一個華字,祖母就把你軟禁在家安分待嫁!省得你惹出麻煩!” 虞憐低頭醞釀了下,想起前世看過的無數(shù)悲情電影電視劇,把自己代入了苦大仇深的苦情劇女主,眼淚說來就來。 再抬眸時,那雙盈盈秋眸已含了淚水,顯得愈加可憐弱小,惹人憐愛,她拉著祖母的手,邊掉金豆豆邊撒嬌說:“祖母您先聽我說說。” “自兩年前,您將這門婚事越過滿府的姐妹指給我,孫女便歡喜無限,我不怕您笑話,在這之前心里已經(jīng)對華極存了好感,他盛名滿京城,不說我,就是其他權(quán)貴小姐對他好感也不低,我心里可歡喜了,有一回中元節(jié)和丫鬟偷偷溜上街,還看見他帶著侍衛(wèi)打馬騎過,那一眼我便喜歡上他了,孫女想著,這是自己的未婚夫婿,便是多喜歡幾分也沒什么,就日日喜歡著,直至今日已情入骨髓,難以忘懷?!?/br> “東元侯府出事后,我心里難受得厲害,但我忽然意識到若不能和華極撇開關(guān)系,以他們家的罪名和皇上的關(guān)系,只怕憐兒會連累祖母爹娘,甚至連累滿府,所以孫女就忍著傷心難受,跑去牢里作踐他,將他罵了一通?!?/br> “原以為這樣決裂,我便不會再想著他……您跟我提起婚事,讓我嫁與他人,我方才驚覺自己心里放不下他,這幾日一直沒睡好,孫女心里難受不知如何是好。” 虞憐發(fā)現(xiàn)自己這具身體還真淚腺發(fā)達,她只是做個戲,開頭掉兩滴眼淚,誰知道越掉越多,這下也不用裝了,她拿著帕子手忙腳亂地抹眼淚。 哭得一顫一顫的。 老太太心里覺得荒唐,但看孫女這番真情流露,她也沒法再責罵她,只是嘆氣,“癡兒誤事!癡兒誤事啊!” 只是情深能當飯吃? 這滿天下哪對夫妻是真因為情深結(jié)發(fā)為夫妻?誰家不是門當戶對,媒妁之言?便是再有情,等成了親,日子久了,男人納了妾進門,再多感情也消耗殆盡。 如果不是想著孫女尚且明事理,有孝心,顧全大局,不惜犧牲自己名聲,也要保全滿府,她是真要下了狠手,將人軟禁起來,不讓她胡思亂想。 現(xiàn)下耐著性子跟她說理兒:“祖母不怕告訴你,讓你盡早嫁人便是想讓你早點擺脫東元侯世子前未婚妻這個名頭,跟他們家撇清了干系!一是為了你好,二來咱們魏國公府也得罪不起圣上,你現(xiàn)在倒好,跑都來不及,你跟祖母說你就是歡喜他,就是非他不嫁?” “明日華極就人頭落地,你給我趁早斷了這心思待在家里好生繡嫁衣!” 看孫女沒反應(yīng),老太太氣得戳戳她的額頭,將她額頭上的嫩皮膚都戳紅了,虞憐低著頭抽泣一聲,說好。 老太太便放了心,只當小孩子家家心里不甘心,跑來祖母這邊訴說心事,總歸明日華極行刑,這世上再沒有此人,孫女就算再歡喜他,再想嫁給他,也無濟于事,她總不能真嫁給一個死人? 這事太荒唐,老太太想都沒想過這種可能。 這事老太太也沒跟其他人說,還叮囑虞憐不能跟任何人提起今天的話,看孫女點頭了,才找出一對白玉鐲子安撫她,讓她回去收拾心情,安心待嫁。 “婚事就交給祖母來張羅,祖母還能害你?” …… 虞憐從老太太這邊離開后,就回了自個兒院子。 小丫鬟不太理解,小姐怎么從老太太那邊回來就一雙眼睛紅腫紅腫的?她去端來熱水,沾濕了帕子,讓她敷眼睛上。 一邊問是不是老太太刁難小姐了? 虞憐搖頭,沒說話,低頭慢慢喝著水,一邊在心里策劃到底怎么嫁到東元侯府。 她昨晚就想通了,原主東元侯府世子前未婚妻的身份敏感,只有通過嫁人的途徑才能擺脫這一身份,這是所有人的共識。 而她要離開魏國公府,擺脫現(xiàn)在的旋渦也只有通過嫁人的途徑,現(xiàn)實不是女強文,她既逃不出去也無法自立什么女戶,唯一能做的就是嫁個不作妖不搞事的好夫婿。 時下男子風流的風流,奇葩的奇葩,無論寒門還是高門,都各有弊處,她一個接受過現(xiàn)代體系教育的女性實在突破底線跟她人共用一個男子。 如此一來,若是嫁給死人呢? 倒霉的前未婚夫即將人頭落地,她這時候嫁去他家,給自己找了個免費蝸居的地方,未來不用應(yīng)付什么夫君,不管他什么人品,人都死了還能管著自己? 這一波還能順帶將原主糟蹋壞的名聲洗白一下,癡情總比無情好,明知前方是個坑,為了心上人還是義無反顧跳進去,誰能說她一句不是? 什么落井下石,什么貪慕虛榮無情無義,都跟她虞憐沒干系! 如何嫁進去,什么時候上演這場好戲,時機非常重要! 她必須趕在明日未婚夫行刑的時候,收拾嫁妝嫁過去,還得鬧得轟轟烈烈最好傳遍全京城,讓皇帝和全天下人都知道她癡情不改,情深入骨,如此一來才能將這事跟魏國公府撇清干系。 她會這么做全賴她虞憐愛極了未婚夫,見他人頭落地傷心不已,只能忍著心碎嫁進他家,幫他照顧老弱婦孺,便是他死了,自己也不離不棄。 這是小兒女的情深,跟家族和任何人都沒關(guān)系。 若是cao作得當,非但不會連累家族,說不定還能得一些才子詩人為自己感天動地的情義寫詩歌頌一番,名聲何止清白?簡直粉紅了! 到時皇帝也沒理由對魏國公府遷怒,更不會對自己下手…… 虞憐想罷,對自己年薪百萬的智商和應(yīng)變能力非常滿意,運氣不行,全靠腦子和演技來茍活! 她坐在那邊足足一個半時辰,一步步地在腦子里演練明天的戲碼,從所有人的反應(yīng),再到她怎么演這場戲都算了個遍兒,感覺差不多了才去娘那邊吃午飯。 飯桌上,虞娘多看了女兒幾眼,虞憐問她看什么? 當娘的恍惚了下,說:“不知怎么的,感覺不多看幾眼,日后要見不著了。”她搖頭嘆氣,“興許是你祖母給你找好了婚事,又說盡早要嫁出去,娘心里舍不得?!?/br> 虞憐握住娘的手,認真看她眼睛,仔仔細細說:“娘,無論發(fā)生什么,女兒都是您女兒,您也永遠是我娘,您和爹還有弟弟我們永遠是一家人,不管女兒在不在家,都會牽掛你們,你們?nèi)蘸笠煤玫?,保重自己?!?/br> “遇上事了,就跟祖母商量,但若涉及到跟大伯一家的利益糾紛,便自己拿主意,祖母總歸還是多想著整個魏國公府,她雖不偏心,但大伯繼承了爵位,就是她最看重的……” 虞娘反握住女兒的手,稀罕笑:“傻丫頭說什么呢?好像你明日就要嫁人似的,你放心,你還能留府里好長一陣子呢,就算過幾日要提親開始走禮,最快也得中秋前后,你才能嫁出門,現(xiàn)在想這些干什么呢,娘聽著心里慌?!?/br> 虞憐笑笑沒說話。 她娘明天就知道了,她女兒明天就要嫁出去。 她還要當著滿京城老百姓的面兒公然跟魏國公府脫離關(guān)系,才不會連累他們。 第9章 嫁他 ◎紅衣鮮艷◎ 吃過午飯,下午的時間,虞憐也沒法閑著。 混職場久了,她深知一點,兵馬未動糧草先行,不管做什么事,都是一個道理,打仗也好,離家也罷,錢財總是最重要的。 她把自己關(guān)屋里,在數(shù)自己的嫁妝。 原主自兩年前定親后,家里就已經(jīng)給她準備了嫁妝,這兩年陸續(xù)添置了不少,大件兒都在庫房里,被娘鎖起來了,但銀票卻在她房里的箱籠里跟繡好的嫁衣一塊壓著。 她要演一場大戲,且又與家族脫離關(guān)系,大張旗鼓抬著嫁妝既不方便也不合適,只有揣著銀票最合適。 現(xiàn)在時間緊急,讓人去變賣東西也不合適。 虞憐自己挑挑揀揀,將值錢好看的首飾裝了一小匣子,再把兩張千兩銀票放進衣裳的內(nèi)兜里,扣緊了以防丟失。 按照現(xiàn)在的物價,一兩銀子能買一旦米,按照普通百姓一天一百文錢的溫飽線來算,僅她一個人生活,這兩千兩銀子就能讓她活兩萬天,也就是54年。 虞憐算算,如今人均壽命也不高,也就是夠她活一輩子了。 當然,前提是沒有其他花費,若要買房買地,這兩千兩其實也不夠什么花用。 按照這邊的習俗,好事成雙,普通人家嫁女兒壓箱底二兩銀子甚至兩百文兩千文,權(quán)貴人家則少則兩百兩,中等兩千兩,再頂級一些的權(quán)貴直接壓兩萬兩。 這是基cao。 等嫁人那天,家里長輩還會每人再拿出些印子做最后的壓箱,一般重頭戲是后面這個,至少能再多得數(shù)倍的銀票。 但虞憐沒這個好命,她明天那出戲不把老太太氣壞就不錯了,還想壓箱? 但比起后半輩子跟一個男人和一群女人宅斗的生活,她更愿意舍棄這些嫁妝,揣著兩千兩銀子遠走高飛,瀟灑快活。 在這樣的背景下面,她一個人肯定是瀟灑不了,前未婚夫那家子就是她最好的搭伙過日子人選,也是她最好的庇佑。 人說山不在高有仙則靈,她是嫁不在好有家就行! 再收拾幾套衣服鞋子,疊好了一塊打包,最終包袱竟然也輕飄飄的沒多少分量。 當天晚上,三房一家人一塊吃飯的時候,虞憐和爹還有幼弟說了會兒話,重點將弟弟叫到面前交代了幾句,小孩子不那么敏銳,聽完就說知道了,還管jiejie要糖吃,他這個年紀正在換牙,爹娘都不讓他吃糖了。 虞憐想著明日就要離開,給幼弟塞了一把糖,讓他藏起來慢慢吃,最終拍拍他的臉蛋,叫他好好照顧爹娘不許調(diào)皮。 出爹娘院子前,她回頭看了眼,笑了笑離開。 假如穿過來,原主還小,能留在家中,也沒這么多亂七八糟的事,她是很愿意跟這樣一家人成為真正的家人,一起生活下去。 但終究無緣。 虞憐慢慢踱步回了自己院子,她站在院前仰頭看月亮,深呼吸兩口氣,方才回房睡覺。 明天,就明天。 日后生活能過成什么樣子全看明天發(fā)揮。 翌日一早,虞憐照常去老太太院子請安,被一群姐妹冷嘲熱諷一番,她全程面帶微笑,低調(diào)走完過場。 前未婚夫的行刑時間是午時三刻,一般會提前一個時辰將人從牢里押出來,從牢里到菜市口這段路程幾乎要游遍大半個京城。 虞憐算好了時間,在相對應(yīng)的時間里,她坐在銅鏡對著鏡子在頭上側(cè)邊插了朵小白花,另一邊卻插著一根紅石榴樣式的簪子。 一紅一白,對比鮮明。 對鏡子描了紅唇,配上一身紅色嫁衣,哪怕頭頂上那朵小白花有些不倫不類,這張臉的美貌仍完美地撐了起來。 她眨了眨眼睛,一滴淚落了下來。 唇角翹起,提起裙擺,背著小包袱出了門。 這時,未婚夫應(yīng)該已經(jīng)被押解出來游街示眾,只待行刑了。 今天難得天氣晴朗,京城很是熱鬧。 新皇登基月余,大赦天下,作為唯一沒有被赦免,被判死刑,也作為新皇登基后第一個被砍頭的人,前東元侯世子的執(zhí)刑日可謂是轟動全城,全京城老百姓只要是閑著的都跑去看熱鬧。 從前東元侯世子華極名滿天下,京城上下哪怕不讀書不識字的小老百姓都聽過兩嘴兒,他自幼聰慧過人,無論文采還是武學都展現(xiàn)出過人天賦,同輩之間無人出其左右,是滿京城權(quán)貴子弟自小的噩夢,父母嘴上別人家的孩子。 他不但才華極高,品行言談也無一不叫人稱贊,人更是長得俊雅無雙,芝蘭玉樹,愛慕者眾。 有大儒者常嘆:“有匪君子,華極也,有才十斗,他占八斗?!?/br> 出身名門,才華橫溢,俊美無雙,從少時開始便得過多位大儒贊賞,后來入了朝堂后,迅速掌握權(quán)柄,成為上任老皇帝的心腹,與其父親文武呼應(yīng),權(quán)傾朝堂。 在東元侯府出事前,他都是全京城所有人心中前程不可限量的天驕,是老百姓眼中掛在天邊兒的貴人,但現(xiàn)在他被刑車關(guān)押著,穿上灰白色的死囚衣服,被屈辱地押解著滿京城游街示眾。 這是老百姓第一次接觸這樣只存在于傳說中的人,所以一聽說今天是東元侯世子的行刑日,便呼朋喚友地前去看熱鬧。 想看看東元侯世子是什么人,真有那么好看,真有那么玄乎? 又想看看,那樣一個天驕貴人,落得今日下場,是何反應(yīng)? “來了來了!刑車來了! 一路上,邢車經(jīng)過的地方,都有大片的老百姓沿街跟隨,呼喚、議論,吵吵鬧鬧的。 人群中間那輛破舊染著血跡的刑車里站著個人。 他身上穿著死刑服,本是白色的,卻因為臟污染成了灰白色,袖口和背上胸口的位置都有條條血跡,顯然之前是受過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