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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想些不該自己的東西。 長公主夫婦對待自己如何,云曜非常清楚,也非常感激。諸如趙晟口中這類惡意的揣測,他自小到大聽了不少,早已不會往心里去了。 他非但并不會順著旁人的揣度去瞎想,甚至時常會替云照委屈——父母對他偏愛過重,凡他與云照有所沖突,他們總是讓云照退讓。 他曾無意間聽到母親對父親笑言,許是因為他的到來,才使云照有機會來這世間走一遭,所以對他再好,都是應當?shù)摹?/br> 可他卻一直覺得事情該反過來說:他的到來,是為了迎接云照的降生。 是因為這世間定會有一個云照,所以才先有云曜。 他就是為她而來的,他怎么去護著她都是理所應當?shù)摹?/br> 只是他萬沒料到,云照的心里,也是愿意護著他的。 云照啊,那是他的meimei呢。 他的。 六 同熙三十九年,中秋之夜,月華如水。 頤合長公主府最北有后罩樓七間,兩卷勾連相搭,典雅秀美,視野高遠,是府中賞月的好去處。 子時,四下沉沉,惟鳴蟲悉索之聲點綴著月夜美景。 十九歲的云照抱著小酒壇子,斜倚在窗畔望著穹頂之上那輪圓月,眸中有萬千思緒交錯。 聽得有人推門而入,云照心中微詫,倒也不驚,只是徐徐回頭望過去。 閣中并未點燈,銀月清輝自窗口潑進來灑了一地,將來人那襲蟹殼青團云錦袍照出流光溢彩的風華,襯得那俊眉修目愈發(fā)貴重英挺。 “喲,慶成郡王?!痹普展创诫S意笑了笑,又轉頭望月,拎起小酒壇子,仰脖往口中灌去。 云曜緩步徐行至窗前,與她并肩立在窗前。待她一飲既畢,這才伸手拿將她手中的酒壇子拿走。 “先前在宮宴上還沒喝夠?” 低沉醇厚的嗓音與酒香一同散進夜風中。 云照哼笑一聲,將額角抵在窗欞上,雙臂環(huán)住自己,懶懶道:“慶成郡王不好酒,自不能體會個中美妙。” 云曜隨手將那小酒壇子擱在窗畔花幾上,回身抬手往她眉心一彈:“慶成郡王也是你叫的?” 云照抬腳就踹了他一記,他卻不閃不避地受了。 沒料到他竟不躲,云照有些訕訕地,又靠回窗畔,偷偷挪遠半步,才沒好氣道,“難道要像小時候那樣,叫你廢物云曜?去去去,離我遠些,別打擾我對月憂思?!?/br> “小小年紀,哪兒那么多憂思?”云曜定定看著她,輕道,“二月里有右司點招,你獨自在外好幾年,也該回家了?!?/br> 自長公主夫婦為云曜請封了郡王爵那年,云照便孤身離京,竟去原州的一個小縣衙做了捕快,連年節(jié)時都甚少回京。 云照慵懶地打了個呵欠,不以為意地笑哼一聲:“京中多的是人在等著看我倆兄妹鬩墻的大戲,你也很想讓我回來像個猴子似的被人笑話?” 云曜眉心微蹙,嗓音中隱有急惱,“誰敢笑話你?再說了,你管外頭的人說什么?多想想父親母親!也多想想……” “你會看不明白?若我回到京中,父親母親才真正是最為難的。”云照淡淡哂笑。 無論從哪一方面來看,云曜都是頤合長公主府最出色的那個孩子,按大縉宗室、世家的慣例,他理所應當是承襲滿門榮光的那一個。 對此,云照從來沒有不服,她也從無與他一爭長短之心。 可,誰信呢? 就連她的父母都怕她將來會想不通,仗著自己是親生的那一個就非要將云曜壓著一頭,于是早早替云曜請封,以防將來二老百年后,她若起了心思憑血緣與云曜對峙相爭,云曜會沒有還手之力。 她云照機靈著呢,雖說這些事誰也沒宣之于口,可她看得很明白。 云曜沉聲道:“雖不知父親母親是如何想法,但我從未想過要防你什么……我的什么都可以給你?!?/br> 只要你想,只要我有,全都給你。 “誰稀罕,”云照不以為意地笑著打了個呵欠,大大伸了個懶腰,“我就喜歡外頭天高地闊,自在逍遙?!?/br> 語畢,她轉身就要走。 云曜伸手拎住她后頸衣領,迫她止步回頭。 云照皺著眉扭頭瞪向他,正要發(fā)作,卻見他面色沉凝地啟唇:“你常年不肯回家,是因為當真喜歡外頭天高地闊,還是因為,外頭的天地里,沒有我?” “你這人怎么越大越奇怪,心思可真重?!痹普辗词种刂負]開他的鉗制,嘀嘀咕咕地走了。 這云曜……怕不是腦子出毛病了?怎么會生出這么奇怪的想法? 七 同熙三十九年二月,云照返京,參加監(jiān)察司右司員吏點招。 在她回到長公主府的次日清晨,云曜向頤合長公主夫婦行了拜別家禮,奉旨前往臨海的沅城一帶勘察民情。 云照茫然地站在城樓上。目送他策馬遠去的背影消失不見。 回過神來一轉頭,就瞧見自家父母雙雙沉重的臉色。 他們雖無半字的指責,可那無聲的沉默下包含著對她的遷怒、對云曜的愧疚,她似乎能夠感受一二。 當夜,心事重重的云照再次登上府中最北的那間后罩樓。 今夜有月,閣中一切看上去與去年中秋時并無不同,可當她再次斜倚在窗畔“對月憂思”時,許久過后,身旁也沒有再多出一道熟悉的身影來。 今夜她沒有拿酒壇子,自也不會有人來搶了。 云照勾唇笑了笑,轉身就走,可才邁出兩三步,卻又忽然停下。 她回頭望著身后空無一人的溫柔夜色,笑得平和友善:“光會說我,你這又是為何離家呢?” 四下寂靜的夜里,她仿佛聽到云曜隱約哼笑了一聲—— 你為何,我就為何。 八 自進了右司之后,云照雖人在京中,卻不大回長公主府。 她在離右司不遠的地方自己買了座宅子,日就留幾個侍者料理灑掃雜事。 當值時就住右司的官舍,休沐時回那宅子窩著,喝酒看書發(fā)呆,興起時也會領相熟的伙伴回來吃吃喝喝,玩玩鬧鬧,大體上比從前安生許多。 頤合長公主夫婦見她猶如脫胎換骨,徹底斂了年少時那跳脫放肆、惹是生非的性子,自是欣慰不已,倒也不拘著她非得回府長住,只盼她偶爾能回府吃個飯、說說話,就權當她承歡膝下了。 而奉旨在外的云曜逢年節(jié)、家祭或陛下有詔、朝中有大事時,也還是會回京小住幾日。 可他每每回府,總不見云照在家,非得長公主夫婦派人去請,那家伙才興致缺缺地回來露個面,應酬式地吃過飯就走。 同熙四十年七月,右司丞嚴懷朗失蹤遇險,云照與同僚奉命探查其行蹤,扮作江湖人一路行至沅城。 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