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我該死……”

    “你在哭嗎？”程之校聽到她的聲音有些變化。

    “那個時候我們一家生活在一棟四層的別墅里，mama與爸爸相親相愛，可是有一天爸爸突然領(lǐng)回來一個女人，不久后mama也住進了療養(yǎng)院，我恨那個女人。那個女人死去的那天穿了一件白色的裙子，被血染得通紅。從那以后我每天每天都在做噩夢，夢到她掐住我的脖子找我報仇?！?/br>
    程之校想突然想起他之前聽過的一段錄音。

    “不要過來，我不是故意的，你要殺哥哥，我不能讓你殺了哥哥?！?/br>
    難道是那個女人要傷害南有喬？

    “那個女人死的時候你并不在現(xiàn)場，為什么說你殺了她？”他清楚地記得南有喬以前對他說過，那一天南少華去世，他們都在醫(yī)院。

    “我給她吃了LSD?！?/br>
    “LSD？”俗稱致幻劑，“你怎么會有那種東西？”這是違禁藥物，她當(dāng)時年齡還小，一是不可能搞到這種藥，二是怎么可能知道這種藥可以用來殺人？

    “我從mama那里拿來的，她一直在偷著服用那種東西，企圖讓自己快樂讓自己忘卻煩惱，很可笑對不對？”南音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淚，“我去她房間找她時，她剛服用完，提著裙子在房間歡快地舞蹈，看我進去她拉著我的手讓我同她一起跳舞，并且給了我?guī)灼縿┝?，告訴我這種東西既可以讓人開心又可以殺人。”

    程之校覺得腦袋中轟隆一聲，她的親生mama教她如何殺人，一股深入骨髓的憂傷毫無預(yù)警突襲而至每一寸血管，他全身的每個細胞都在宣告著痛不欲生。

    來自于至親骨血的傷害是這世間上最難愈合的傷口。

    “她嘴里念叨著馮默，馮默，她會突然把我當(dāng)成馮默，抱著我瘋狂親吻，告訴我她也會突然將我推向一邊，叫我滾開……那個時候她瘋了，我不敢告訴爸爸，我很怕，怕到要瘋了!”

    “南音，不要再說了，我都知道了?！?/br>
    “你知道什么？”她好像已經(jīng)恢復(fù)了平靜，“她離開的時候把這段記憶還給我了。我才知道我的眼神為什么一直驚恐不安，才知道我為什么在半夜哭泣，才知道我為什么連月亮都要懼怕？”

    “她說這件事遲早都要有個了解，她說她的心因為你變得不再堅硬無法再替我們背負那段可怕的記憶。”

    她終究還是妥協(xié)了！她并沒有醉，只是借著醉酒騙他，讓他以為這是個意外，她只是不小心開啟了那段記憶的大門。

    就連那個真心的吻她也要裝作是個意外。

    “程之校，你到窗戶旁，把手遞給我?！?/br>
    南音也同樣把手伸出窗外，緊緊握住他。

    程之校感覺她的身體在發(fā)抖，那是極力壓抑著的痛苦。

    “南音，我突然發(fā)現(xiàn)我很殘忍，明知你痛苦還要逼你講出來?！?/br>
    “你不是一直希望我能變得完完整整，就快了，我快要離開了，因為我太痛苦了。她把記憶還給我以后，每一秒對我來說都是煎熬?！?/br>
    “她真的很勇敢，這么多年，獨自承擔(dān)?！?/br>
    她強擠出一絲笑容：“是啊，所以程醫(yī)生真的很厲害，連她都搞定了?！?/br>
    風(fēng)吹干了她快要掉出來的眼淚，記憶再次回到那個下午。

    “走之前，我給她端了一杯果汁，里面有超過250微克的藥劑，我安慰她爸爸會沒事的，那個傻女人竟然信了，她一直想取代我的mama盡力討好我跟我的哥哥，為了證明她不討厭我，當(dāng)著我的面喝光了所有果汁。走的時候，我把所有人都趕到新家打掃衛(wèi)生，她藥性發(fā)作，從樓上墜了下來?！?/br>
    所以說那個女人沒有要害南有喬，這里面一定還另有隱情。

    南音深深吸一口氣：“我想那一刻她一定很幸福，不然為什么死的時候還帶著微笑?！?/br>
    程之校握緊她的手：“我在?！?/br>
    “謝謝你的出現(xiàn)，就像無邊的黑暗里突然出現(xiàn)一盞油燈，光是橙黃色的很溫暖。我很累了，無數(shù)次的夜晚我孤單無助，不明自己為何會痛苦，現(xiàn)在我知道了，我很想好好睡一覺再也不想醒來。睡之前，你可以再給我唱一首歌嗎”

    程之校的手突然空了，她抽回自己的手，慢慢走回臥室躺到床上。

    “Edelweiss Edelweiss

    Every m you greet me

    small and white

     and bright

    You look happy to meet me ”

    “曾經(jīng)我也希望我像雪絨花一樣潔白，可惜沒有曾經(jīng)了。謝謝你，程之校，我也很開心遇見你！”

    他輕輕哼唱，比第一次更加認真，聲音還是一樣的溫柔富有磁性，她這次沒有停止哭泣，反而越哭越兇。

    別怕，我在這里，我一直在這里陪著你。

    很舒服，像是光腳踩在沙灘上，你的聲音。

    我喜歡你的聲音。

    那邊再次安靜下來。

    程之校知道她再也不會回來，就像雪絨花一樣見到陽光便消失的無影無蹤。他終于意識到吳喜才為什么沒有回答他的話，也明白自己不是沒有想到那一層，而是不愿意相信她們會一個一個消失。

    那個愛哭的南音走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臉，濕潤一片。

    程之校想他究竟要給自己多大的勇氣才能聽她把故事講完？

    ☆、記憶門

    短短一天, 程之校走出門外時兩腮已經(jīng)發(fā)青，眼球布滿血絲，看到米曉靜跟吳喜才也是目光呆滯地看了他們一眼：“你們來了”

    “孩子，你的狀態(tài)看起來很不好，快跟我回醫(yī)院。”

    吳喜才安慰米曉靜：“放心，他沒事, 只是有點累?！?/br>
    他看了一眼隔壁的房門。

    “還沒出來呢, 不過你放心, 她很好?！蓖Ａ艘幌? 他接著說，“放心，她一定會挺過去的?！?/br>
    程之校把米曉靜擁入懷中, 聲音哽咽：“媽……”他終于知道為什么她昨天早晨絮絮叨叨說粥好喝，也明白為什么那天她會去墓地, 她想念她的mama同時又恨著她, 就是因為想愛不能愛才會羨慕他有一個可以讓他滿心去愛的mama。

    這個時候, 隔壁的門開了。

    南音瞥了他們?nèi)齻€一眼, 張了張嘴想說話卻沒發(fā)出聲。

    程之校不放心追過去，她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攔了一輛出租車。

    沒一會兒收到南有喬那邊傳來的消息, 她到家了。

    四下無人的街頭，小提琴的聲音盤旋、舒緩，孤獨在沙沙流淌，透穿了所有, 是嘆息著的無奈。

    南音眸底酸澀：“你還在這里拉小提琴？”

    “是你?！?/br>
    “陪我去喝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