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了，他不可置信地看著剛剛單手將阿年給丟了出去的秦央，又看了看磕壞了膝蓋流了一地血的阿年，瞳孔急劇地收縮了一下。

“國師，他...”秦央的話還沒說完，就覺得眼前白影一晃，下一秒，他便如斷了線的風(fēng)箏一般直接自房門飛了出去。

“秦央...”白蘇九緩緩地走了出來，長長的狐尾垂在地上，一雙湖藍(lán)的眸子顏色似乎深了許多，如同千年的寒冰。

“...你聽我說...”秦央捂著胸口，嘴角帶著血跡。

“滾?！卑滋K九攥緊了拳頭，妖力慢慢地彌漫了出來，竟帶起了一股旋風(fēng)卷動著院內(nèi)的落葉漫天飛舞。

秦央呆呆地看著似乎在強(qiáng)忍著殺意的白蘇九，睫毛抖動了一下，眼底驟然間滿是悲涼。

“你...你不能留他...”秦央跪在地上，倔強(qiáng)著昂著頭，語氣里卻帶了顫抖。

“我說，滾?！卑滋K九又重復(fù)了一遍，面無表情，帶著nongnong的威壓。

那么一瞬間，秦央的眼睛里只剩下了頹然。他看了看白蘇九，又低頭看了看自己咳出來的一灘血，突然輕笑了一聲道：“...命?！?/br>
白蘇九怔住，滔天的怒火如同被澆了一盆冷水似的轉(zhuǎn)瞬即逝。他蹙眉看向在地上掙扎著站了起來的秦央，一時(shí)間覺得萬千話語如鯁在喉。

“你認(rèn)識阿年？”白蘇九下意識地問道，狐尾僵直地繃緊。

秦央搖搖頭，如同魔怔了一般嘀咕著：“命，真的是命...”說著，秦央踉踉蹌蹌地往院門走去。

“姓秦的！我問你話呢！”白蘇九那剛壓下去的怒火迅速復(fù)燃，他三步并兩步攔住了秦央的去處，剛要問些什么，忽然大驚失色。

只見秦央雙眼通紅，嘴角不斷流著血，如同湍急的溪流。那猩紅的血直接順著秦央的脖頸流了一身，染得他的衣領(lǐng)已經(jīng)看不出顏色。

“命...都是命...”秦央落了淚。眼淚流至腮邊匯合了血如同層層疊疊的朱砂勾勒出狼狽的模樣。

“...”白蘇九一時(shí)語塞，被氣昏了頭的大腦終于恢復(fù)了冷靜，因?yàn)榍匮氲脑捳Z莫名其妙地與他剛剛在夢中聽見的，桃花妖的低嘆聲極為相似。

命，什么命？白蘇九百思不得其解。

然而，白蘇九卻終究心慌意亂。剛剛他一時(shí)氣急，沒輕沒重地就把秦央給打了出來。眼下，也不知秦央能不能撐得住。而最關(guān)鍵的問題是...

秦央終究知道些什么？他為什么要傷害阿年？

“莫不是知道了阿年是皇后的私生子？！”白蘇九心中一沉。這個(gè)緣由的可能性很大，秦央的眼線遍布了整個(gè)皇宮，而夏侯贊私下里與秦央也有來往。不知是不是夏侯贊說漏了嘴或者秦央探聽到了些風(fēng)聲。

白蘇九按住秦央的肩膀，表情復(fù)雜地看向身形搖擺的秦央，最終卻只說出一句：“別告訴別人。”說罷，白蘇九嘆了口氣，拿出手帕擦了擦秦央的面頰，心中莫名生痛。

秦央默默地看著白蘇九，小聲道：“你不能留他?！闭f話的同時(shí)，他的嗓子眼里呼嚕呼嚕地響著，似是攢了一口血。

“秦央，我不管你處于什么原因不想讓我收留他，我也不管你是否真的知道他的身世。我只想告訴你...”白蘇九將手帕扔在地上，一字一頓地警告道：“這個(gè)孩子我留定了。我白蘇九若是連個(gè)孩子都保護(hù)不了，妄修仙道。”

白蘇九的話音剛落，秦央忽然失魂落魄地握住了他的肩膀，拼盡全力低吼道：“那孩子身上的陣是噬魂陣，你會被他吸食致死的！”

白蘇九垂下頭，看向秦央正在發(fā)顫的手，忽然嘆息一聲道：“你終于說了實(shí)話。我就知道你定是會法術(shù)的。”

“你不能留他！我求你了！我原本一直在想，你怎么一天比一天的虛弱。如今我終于找到源頭了。白蘇九，你不能留他！”秦央用近乎祈求的語氣說道：“白蘇九，你沒發(fā)現(xiàn)嗎！你已經(jīng)脆弱到動不動就能昏迷過去了！”

“...我知道?！卑滋K九輕聲說道。

一時(shí)間，空氣凝固了起來。

“我知道他身上的陣很危險(xiǎn)，我也知道我的靈力被源源不斷地吸取著。不過這些都沒關(guān)系。再過一陣子，那孩子就能在我的靈力融合下沖淡法陣的咒印?！卑滋K九壓低了聲音，額頭頂在秦央的肩膀上說道。

秦央一哆嗦，惶恐不已地問道：“白蘇九，你不要命了嗎？！你的靈力恢復(fù)壓根就趕不上他的吸食??！這樣下去你會折壽的?！?/br>
“妖狐的命很長。折上幾百年的壽又如何呢？”白蘇九苦笑道。

“哪兒有嫌命長的！”秦央幾乎低吼地說道，然后又指了指天空：“你不是要修仙的嗎！你不是要永遠(yuǎn)的壽命嗎！”

白蘇九默默地看著秦央，眼底沒有一絲波瀾地說道：“秦央，你覺得我活了多久了？”

秦央怔住，不知該如何回答。

白蘇九抬起頭，茫然地看向天空道：“我似是活了千年了，卻好像一直都很累。我修仙不是為了壽與天齊，而是...”

白蘇九頓住，耳朵微微一抖。

“而是...為了什么來著？”白蘇九自言自語著。

第55章【五五】小地精

那日二人最終不歡而散。秦央捂著肚子一步一步艱難地離去，白蘇九怔然地看著他，下意識地想要挽留，卻終究沒能說出口。

白蘇九呆呆地站在原地，看著秦央那蕭瑟的背影消失在視線里，只覺得心里好似被壓了一塊巨石，沉甸甸地墜著，很疼。

“...尊上?！卑讞嗒q猶豫豫地走了過來，見白蘇九仿佛一座雕塑一般站著發(fā)呆，不由得面露擔(dān)憂。

“阿年沒事吧？”白蘇九轉(zhuǎn)身問道。

白棲梧點(diǎn)點(diǎn)頭：“只是磕破了點(diǎn)皮...沒事的。”

“嗯。”白蘇九不再說話，慢慢地走進(jìn)了屋。

阿年正趴在窗臺上眼巴巴地瞅著，見白蘇九進(jìn)來，忽然神色慌張地喊了起來。

“啊...啊啊...”阿年想要說些什么，卻依舊說不成句，急得眼淚都下來了。

“怎么，哪里不舒服嗎？”白蘇九伸出手去抱他，熟料，阿年急急地避開了他的手。

白蘇九的手僵在半空中，茫然地看向阿年。

“啊...不...不...”阿年急得直喘。白棲梧見狀，連忙跑去拿了紙筆遞給他。

阿年接過紙筆，迅速地在紙上寫著：“我聽見了，我會害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