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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他強行從奈何橋上給扯了下來。紅光漸暗,白光乍現(xiàn),一團藍火搖搖曳曳,火焰的芯里隱約漏出一只銀色的小狐貍,盤成一團的身體抖動了一下...白蘇九好像從來沒睡過這么久,這么沉,又這么悲傷。他看見了一棵梧桐樹的漫長歲月??菰镉址ξ?,只能數(shù)著腳下的野草與凝結(jié)在枝丫上的露珠度日。然而那梧桐樹長得很是認真,根入頑石,冠越山巒,眼睛看向滿是霧氣的遠方。那個方向,曾經(jīng)有個山門,山門上有塊牌匾,上頭寫著‘無憂宗’。宗派內(nèi)的弟子是不是真的無憂,不得而知。只是人人都像他這般堅強又倔強地肆意生長,倒是裝出了無憂無慮的模樣。可惜的是,那些孩子沒能像他這般‘幸運’。這棵梧桐樹的枝條是世界上最干凈的枝條,葉子是世界上最柔軟的葉子。郁郁蔥蔥仿佛不知哀愁,然而只有梧桐樹自己知道——他的年輪是紅色的。梧桐樹將根狠狠地扎進泥土里,繞過密密麻麻的白骨,吮吸著腐敗的血液,念著凄凄的哀哭,壓下躁動的恨意瘋狂地長高,長大。仇恨的火焰會焚毀它那得之不易的草木之心,所以梧桐樹不能去恨。他將自己的心用純凈的靈樹之力洗了一遍又一遍,洗到麻木不仁,心中只剩下了執(zhí)念,才敢罷休。夜深人靜的時候,梧桐樹又很矛盾。他怕失去了復(fù)仇之心的自己,對不起那群供了他百年養(yǎng)分的枉死的弟子們。于是梧桐樹低頭看向自己的腳下,想象著這里曾經(jīng)站過一只白衣白發(fā)的狐貍,割破自己的手指喂了他妖狐之血,然后小聲地告訴他要好好聽徒弟們的悄悄話,并時不時地爬上他的枝干小憩,躲個清靜。狐貍的尾巴毛茸茸的,睡著的時候會耷拉下來掻得他有點癢癢。每當(dāng)這個時候,梧桐樹就會有種莫名的滿足感。他到底是一棵真正存在的,活著的,并且被需要的,被溫柔以待的梧桐樹。比起那些沒有心的普通的樹木,不知眼前的世界如何絢麗,梧桐樹覺得自己很幸福。梧桐樹枕著虛假的夢境入睡又守著卑微的信念醒來。年輪記載著歲月,不知不覺地已然數(shù)不清到底有多少圈了。終于有一日,山巒完全沉入了海水中。三百年的時光這般冗長卻又仿佛彈指一瞬什么都沒落下。梧桐樹懵懂地站在潮汐里看了一會兒未知的遠方,然后邁開了自己的雙腿...于是梧桐樹的故事結(jié)束了。白蘇九最后看了一眼梧桐樹那膽怯又執(zhí)拗的背影,緩緩沉入海中。身后,有一人張開雙臂擁抱了他。白蘇九沒有回頭,憑著心里的期盼喚了一聲:“秦央?”海水呼地一下沸騰了。白蘇九感覺自己被高高拋起,又輕輕落下。他撐著毫無知覺的身體坐了起來,發(fā)覺周圍是一片云海,而他正坐在云端之上。白澤站著不遠處,默默地看著他并沖他伸出了手:“蘇九。結(jié)束了。”白蘇九沒吭聲,眼神波瀾不驚且?guī)е鴑ongnong的陌生感。白蘇九站起身,走向附近一個石桌與石椅,自顧自地倒了杯茶然后敲了敲桌面。白澤微怔,只得走過去坐在了桌前。白蘇九倒了三杯茶,一杯給自己,一杯給白澤,又有一杯放在一邊不知是給誰的。“白澤。我累了。告訴我一切吧?!卑滋K九沒抬頭,微微舉起茶杯跟那擱在一旁無人問津的另一只茶杯碰了一下。白澤的眼睛微微挪動了半分,停在白蘇九湛藍的眼眸上:“誅心劫,結(jié)束了。這一場輪回,乃至這整個世界都是我用水鏡做出來的虛假的牢籠。你在籠中贖了罪,而我身為守籠人見證了一切。自此有始有終,你已然回歸正道,跟前世再無瓜葛。”“我聽不懂?!卑滋K九直白地回道,將手中的茶杯晃了晃:“若這一世是假的。那么前世呢?我是說...我殺了他的那一世?!?/br>“亦是假的?!卑诐傻恼Z氣毫無感情起伏,但微妙地帶了一點點緩和之意:“蘇九。自從你犯了殺業(yè),被打入地獄那一天起。之后的所有輪回都是假的。你一遍遍的復(fù)生又一遍遍地死去,全是為了贖罪。你記不得真相,是因為我用水鏡遮住了這個世界的真面目。其實你...未曾離開地獄。”“人間乃地獄...地獄乃人間?!卑滋K九嗤笑,又碰了一次杯:“白澤,你費心了?!?/br>“蘇九,你在恨我?”白澤這毫無起伏的語氣似是在質(zhì)問。“不,只是依舊想不通。若我在地獄之中,那其他人呢?”白蘇九將茶杯放下,默默打量著眼前的故人。白澤微微搖頭:“沒有人是無辜的。我將所有的罪人編入了這個世界,就是為了能破你的誅心劫。蘇九,你身處地獄已然自顧不暇,偏偏那誅心劫又未解。兩者加在一起,你很可能會魂飛魄散或者墮魔。蘇九,你妖力強大,若真的墮魔...”“到底是為了天下蒼生。”白蘇九依舊笑著。云淡風(fēng)輕好像真的毫不在意了。白澤終于有了一絲動容,眉頭微蹙,猶豫了半晌后接著說道:“國君前世是一個弒妻殺子的惡人,我將他的魂魄捉來推動事情發(fā)展。阮槐是‘惡因’,你殺了他,一報還一報。蘇九,我知道你想復(fù)仇,如今你大仇得報,可以放下了吧?”白蘇九眨眨眼,突然又笑出了三分稚氣:“白澤。那阮槐是不是擺了你一道?”白澤毫不介意地直白說道:“是,也不是。我知道他能參透命理,畢竟當(dāng)年他也是離飛升只差半步。只是我沒想到他能用養(yǎng)蛇妖的方法測探這個世界是否是一個死循環(huán)。在他得到答案后,阮槐便將自己前世的靈魂召到了現(xiàn)世的身軀里,強開神識。而我的雙目在分︱身的身上。一時疏忽險些釀成大錯。不過阮槐聰明反被聰明誤。他就算凌駕于那個世界之上,也只是困在牢籠里頭罷了?!?/br>“秦央和夏侯贊他們呢?”白蘇九似是漫不經(jīng)心。“秦央他...逆天改命?!卑诐傻恼Z氣好像有點倉促:“至于夏侯贊等四人。他們是自愿入地獄找你的。他們的魂魄本是你當(dāng)年的弟子?!?/br>白蘇九手中的茶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