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悄悄兒說些體已話兒,又被齊粟娘啐了幾口。 兩人都有些體虛氣弱,說到天色將晚,各自閉目養(yǎng)神,兩只手卻仍舍不得放開。許老太太、相氏領(lǐng)著蓮香走了進(jìn)來,相氏見得如此,臉上飛紅,連忙又退了出去,許老太太面帶愕然,半晌方是一笑,上前道:“陳大人,夫人,兩位都要進(jìn)食了?!?/br> 陳演猛然驚醒,看著許老太太尷尬一笑,轉(zhuǎn)頭看看同時醒來的齊粟娘,待要松手,卻查覺齊粟娘依依不舍。他心中柔情萬千,哄著道:“放心,我就在這兒吃,我們倆一塊兒吃飯。” 齊粟娘臉上帶笑,慢慢兒松了手,許老太太便讓蓮香將兩人的藥粥端了進(jìn)來。陳演見得齊粟娘的藥粥,便要接過,蓮香一驚,許老太太笑道:“大人,還是讓老身的丫頭來罷,大人把自個兒先照顧好了,夫人自然就好了?!?/br> 老太太這番話讓陳演和齊粟娘皆是面上泛紅,一個老老實實吃了許老太太的手中的藥粥,一個安安分分喝了蓮香手中的藥粥。待得兩人用完,老太太沉吟道:“陳大人,按理這事兒不該老身說,只是老身看著實在不成體統(tǒng),方才說上一句,若有得罪之處,還請大人寬恕?!?/br> 第四章 清河漕幫的連震云(四)小修 陳演雖是一縣之主,聽得許老太太之言,仍是連忙道:“老夫人只管說,晚生恭聽?!?/br> 老太太指著齊粟娘道:“大人是堂堂清河正堂,夫人亦是七品誥命,這內(nèi)宅里怎的連個侍候的人都沒有?大人有了病痛,自有夫人照顧,夫人身上有了病痛,大人有公務(wù)在身,哪一個來照顧她?”又指著滿室的擺設(shè),道:“若是大人沒有家底,老身也不多這句嘴,暗暗送兩個丫頭過來就是。若是大人不把夫人放在心中,老身也不多這句嘴,暗暗孝敬夫人一些便是。偏偏又看得大人把夫人當(dāng)心尖子,既是如此,何不讓她舒舒服服做個當(dāng)家奶奶,賣菜養(yǎng)雞這些粗活買些丫頭去做。她只在家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做些女紅,等待大人回家,方是官宦之家的規(guī)矩,也叫外人知曉大人對夫人的寵愛,免得生出些是非?!?/br> 陳演看了齊粟娘一眼,半晌說不出話,許老太太又看向齊粟娘,正色道:“夫人,老身既開了口,也顧不得討人嫌,免不得也要對夫人說幾句?!?/br> 齊粟娘亦道:“妾身還請老太太教訓(xùn)一二?!?/br> 許老太太道:“夫人的賢名,清河縣里誰人不知,誰人不曉?老身卻以為賢得過了。貧家有貧家的規(guī)矩,富室有富室的規(guī)矩,吃穿用度原是小事,這外頭應(yīng)對卻是個大事,陳大人是官,夫人若是對外頭沒有一些體面,哪里又成了得了事?便是這回,若是身邊的有個丫頭小廝的,夫人何必去拋頭露面,便是沒了夫人,難不成還真讓堂堂一個縣臺陷在河里了?這滿縣衙的人都是個死路!”嘆了口氣,“夫人是心急大人受陷,但是婦道人家,名節(jié)原是最大……” 名節(jié)哪及人命大?何況還是陳演的性命?若是事事推敲明白,萬一誤了時機(jī)——她半點也不想要一座貞節(jié)寡婦的牌坊。齊粟娘心中雖是如此作想,卻知許老太太說是這世里再大不過的大道理,何況她也是八品的命婦,清河舊家大族便是陳演也得罪不得。仍是慢慢點頭,笑道:“老夫人的話說得有理,還容妾身慢慢思量。” 許老太太看了看齊粟娘,點頭道:“內(nèi)宅里的事,原是夫人拿主意,夫人請細(xì)想想。”說罷,轉(zhuǎn)身將蓮香召了過來,對齊粟娘道:“相奶奶是年輕媳婦,又守規(guī)矩,陳大人進(jìn)出不方便,還是讓她回去的好。老身年紀(jì)大了,精力不濟(jì),只有這個丫頭,是家生子兒,從小在老身身邊長大,最是明理懂分寸,這幾日就留在這兒侍候夫人罷?!?/br> 齊粟娘雖是對許老太太存著些防備,卻知曉許家經(jīng)了她的敲打,多半不敢再生事,自然不能駁了這個面子,也覺著借個小姑娘幫襯一二比讓上年紀(jì)的老太太侍候她來得心里踏實。再看那蓮香生就端莊嬌俏的美人胚子,年紀(jì)雖小,卻舉止沉穩(wěn),全不是當(dāng)初云典史送進(jìn)來的四個婢女那般不安分的模樣,奉藥奉食雖是溫柔小心,是個常侍候人的丫頭,衣著打扮卻好上太多,顯是許老太太寵愛,不像是許寡婦那樣窮途末路??粗莻€能和她說上些話的,齊粟娘拉著蓮香的手,連忙謝了。 許老太太又從袖中取出幾張禮單,道:“這幾日老身給夫人當(dāng)?shù)募?,這四張禮單是漕司全知事,鹽場許知事,連大當(dāng)家,李二當(dāng)家。其余清河幾位鄉(xiāng)坤、縣衙屬官的禮單,老身俱都退了回去,過幾日必還要再送的,到時便請大人和夫人裁度了?!?/br> 陳演和齊粟娘連連稱謝,許老太太到底上了年紀(jì),連著累了兩日,便告辭回去,相奶奶也一起去了。 陳演和齊粟娘待得許老太太一去,互相看了一眼,同時笑了出來。陳演看也不看禮單,照舊遞給齊粟娘,歉然道:“老太太的話未嘗沒有道理,粟娘,雖是成親時花費了不少,但我如今也不在河道上,家里總有些余錢罷,去給你買兩個丫頭……” 齊粟娘卻未把心意放在這上面,暗自冷笑,這位許老太太雖是有好心,但她三言兩語,便把許寡婦之事全推到她們夫妻身上來,只說他們倆不懂規(guī)矩,方讓外人起了賊心,果真厲害。明明是過來陪小心,反倒這般盛氣凌人,叫人著惱。至于她行止出格拋頭露面之事,若不因陳演是一縣之主,又實在是生死關(guān)頭,怕是這位許老太太早就啐到她臉上來了,哪里還會說得這般委婉。 她一面翻著禮單,一面道:“你不收那些年節(jié)孝敬,平日理事也不撈錢,火耗卻是朝廷常例,加上俸銀,每年也有近百兩之?dāng)?shù)。家里還有三百八十畝地,太后和皇子們賞給我的嫁妝也值四五千兩。”頓了頓,抬頭看著陳演,“陳大哥,我不想找人侍候我?!?/br> 陳演看了她半晌,點頭嘆道:“許老太太的話,你不用放在心上。清河是個小地方,規(guī)矩死,比不得北邊,也比不得南方大鎮(zhèn)。北邊旗女規(guī)矩少,一向是往來無內(nèi)往,妻妾不相避。我曾隨張大人到山西巡撫噶禮大人京城老宅里拜望過老太爺,老太爺當(dāng)年是張大人的座師,不說孫少爺,便是老太太、少奶奶和幾位未出閣的小姐都出來晤了面,敬了酒,倒把我嚇了一跳。南邊江寧城里官家、富戶女眷結(jié)文社,出門踏青也是不少,不像清河……”說罷,低聲笑道:“齊強(qiáng)哥自家就是個沒拘束的性子,想來是不會管你這些。雖是為了我們自在親近些,沒要丫頭,我也是不想你在清河縣里受委屈,大門兒也不能出一步。只是辛苦你買菜做飯,以后若是去了大鎮(zhèn),我再給你找人侍候?!庇治兆↓R粟娘的手,“許家是清河百年大族,方有這些說叨,平常人家在這要命時節(jié)哪里還會計較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