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

    他在內(nèi)室外間換了衣，洗漱已畢，穿著家常大藍(lán)緞子夾祆，持著青瓷燭臺進(jìn)了內(nèi)間。他將燭臺放在靠邊桌上，反手關(guān)上房門，滿屋子里俱是干熱之氣。

    鐵力木三圍欄攢海棠花大架子床掛起了鸚哥綠羅圈帳子，鋪上了蔥綠織錦被褥，卻空無一人。他悄悄兒走到炕邊。齊粟娘蜷著身子，縮在厚厚的錦被里已是睡熟，只露出半張小臉。

    她雙頰上雖未豐滿，卻已是嫣紅一片，顯得氣血甚好。

    陳演微微一笑，伸手摸了摸她微熱的面頰，入手已是溫潤滑膩。陳演彎下腰，在她面上輕輕吻了吻，滿鼻里都是暗香。陳演戀戀不舍離開炕床，吹了燭，無趣地揭開鐵力木三圍欄攢海棠花大架子床上地床帳，鉆進(jìn)了被子。

    他抱著暖被里地湯婆子在床上輾轉(zhuǎn)了半晌。仍是無法入睡。聽得外頭二更鼓響起。扳著手指算了半會。突地挺身坐起。抱著被子。趿著鞋子奔到了炕床邊。

    他把被子朝坑床上一放。輕手輕腳揭開齊粟娘身上錦被一角。一頭鉆進(jìn)去將熟睡齊粟娘緊緊抱住。齊粟娘迷迷糊糊醒了過來。察覺陳演上了床。含糊道：“……不是說忍不住。要分床睡么……”

    陳演見得齊粟娘已醒。更是歡喜。一邊伸手去解齊粟娘貼身地羅衣羅褲兒。一邊在她耳邊小聲道：“粟娘。二百七十日已經(jīng)滿了?！?/br>
    齊粟娘只覺陳演他地手迫不及待在她身上摸索著。嘴里地?zé)釟鈬娙攵?。“早產(chǎn)九十天。血虛補(bǔ)氣九十天。體弱培元九十天。天瑞堂地蒙古大夫每給你看一回脈。就加三個(gè)月。如今總算是滿了……”

    齊粟娘將醒未醒。尤在朦朧之間。兩人已是**相對。她攀著陳演地頸脖。不自禁地隨著身子里地灼熱律動呻吟著……

    太陽高高地掛了起來。安生在堂屋里坐立不安。比兒掩嘴笑著?！鞍补芗?。奴婢勸你不用等了。不說今日。便是明日。奶奶也不見得空?！?/br>
    安生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子，走上去和比兒低語了幾句，比兒便也紅著臉，輕輕和他說了幾句。安生一聽，頓時(shí)垮了臉，“若是趕了這個(gè)巧，沒個(gè)三四天，哪里又會足？直隸、山東、兩湖、常州的漕幫幫主都到船幫會館了，眼見著就要在家里宴客，里頭若是還鬧著，哪里敢把人往府里請？”

    比兒紅著臉笑著，“前后宅的，還隔了個(gè)花園，哪里又有那么大的響動？大奶奶她們總不會鬧到前頭來?！?/br>
    安生哭喪著臉道，“比兒，你不知道，如今不是當(dāng)初你在府里的時(shí)節(jié)了。先頭后宅里女人雖多，到底只有月姨奶奶一個(gè)是主子，你又替爺看著，吵歸吵，也就是后宅里。如今伏名時(shí)時(shí)跟著爺在外頭跑，我在府里管著文書往來，沒功夫理會。那些管家媳婦、丫頭們看著后宅里三個(gè)主子，哪有不各立山頭的？這些人個(gè)個(gè)地要表忠心，繳投名狀，整日里尋釁挑事，后頭亂得不成體統(tǒng)。若不是大奶奶顧著爺?shù)淖铀?，她們怕是連下藥使絆子這些事兒都做出來了。這樣的動

    保得住不鬧到前頭來？”

    比兒駭笑著，“目兒呢，她也不替爺管管？”

    “她自個(gè)兒都撇不清，哪里還能管？”安生磨著牙，“她如今就是月姨奶奶跟前頭一個(gè)紅人，愣充了月姨奶奶的狗頭軍師，那君臣相得的樣子，你是沒看著，劉備遇上諸葛亮最多也就是那樣了！”

    比兒又是驚，又是笑，“目兒她——她替月姨奶奶拿主意？她可個(gè)最愛震服人地性子—”

    “誰說不是呢？月姨奶奶在房里頭什么樣我是沒見著，但凡她出了房，那就和皇妃出行沒啥兩樣。就算是逛個(gè)花園子，也得提前半月把滿府里的人都叫來聽明白了，差著人去修枝掃葉，灑水凈道，閑雜人等一律回避，到得那時(shí)辰，前頭沒有八個(gè)丫頭開道，后頭沒有八個(gè)媳婦跟轎，不把她那大紅包錦的紫檀木顯轎抬出來，生似那滿園子的花都沒法子看。她那愛顯擺地性子，從清河追著大爺要葛紗起，就沒改過半點(diǎn)，現(xiàn)下又有目兒助著她，哪里還不擺足了排場?！?/br>
    比兒看著安生一臉的悶氣，笑得不行，“她這樣地性子，竟也知道給我們奶奶送吃食過來？目兒是想不著的，她身邊還什么智多星？”

    安生轉(zhuǎn)顏笑了起來，“她這樣的性子，大爺不耐煩理論，大奶奶又讓著她，彩云就算是有身子，她也沒拿她當(dāng)個(gè)人物。不過是進(jìn)府時(shí)吃過姑奶奶的下馬威，曉得些厲害，才這般懂規(guī)矩。這幾年我想明白了，她必也想明白了，知道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要不是咱齊府里總算還有一個(gè)她怕的，她還不翻了天去。

    ”

    安生嘮嘮叨叨說了些往事，卻也沒法子，只得回去和齊強(qiáng)另行設(shè)法。比兒方送著他出了門，便見得小連走了進(jìn)來，“比兒jiejie，直隸總督府上送貼子過來了，他們家大少爺明日晚上請爺過府里吃同年宴?！?/br>
    比兒微微一怔，“同年宴？”

    內(nèi)室里靜悄悄的，陳演抱著齊粟娘正睡得沉，卻覺得腳底上有股冷氣冒了上來。陳演打了個(gè)寒戰(zhàn)，迷迷糊糊把腳在熱炕上蹭了蹭，覺著暖和過來便又要入睡，卻忽地醒過神來。

    陳演努力睜開眼，用被子將齊粟娘**地肩頭掩好，微微捱起身子看腳上一看，卻是蔥綠錦被被兩人交纏的腿絞了起來，露出了一條縫隙，冷氣涌入，齊粟娘白生生地腳趾也露出了被外。

    陳演連忙坐起，四處看看，一眼瞅著他的被子已是掉到了地上。他啞然一笑，替齊粟娘壓好被子，光著身子爬到炕邊，一把抓起地上地被了，蓋住了齊粟娘的下半身。

    屋子里雖是燒著炕，陳演還是冷得打了兩個(gè)寒戰(zhàn)，急急忙忙鉆回被子里。被子里熱乎乎地，齊粟娘光裸的身子抱在懷中又香又軟，陳演的心也是熱乎乎的。

    “粟娘……”陳演一時(shí)睡不著了，輕輕叫了齊粟娘一聲。齊粟娘在睡夢中聽到這聲音，伸出手摟住陳演的頸脖，貼在他胸前，含糊了一聲，“……困……”

    陳演正在齊粟娘身子上游移的手不禁停住，他低頭吻了吻齊粟娘的發(fā)頂，悄聲道：“那我們就再睡一會……”

    天色漸漸晚了，比兒捧著案盤，上頭放著兩碗熱騰騰野雞rou梗米粥和一張紅貼兒。她走到內(nèi)間門前，隱約聽到了言語之聲，猶豫一會，輕輕叩門，“奶奶……”

    齊粟娘與陳演正擁在一塊兒喘氣，陳演含糊笑道：“二百多天也沒能養(yǎng)過來，身子還瘦得緊。粟娘……呆會兒我叫外頭給你好好燉個(gè)湯，做幾個(gè)下飯菜，你多吃些……”

    齊粟娘低頭在陳演肩頭狠狠咬了一口，“你是不滿意了？”

    陳演抽著氣笑道：“我何嘗不滿意了……我是怕你受不住，你看這細(xì)腰，方才要緊的時(shí)候，我沒顧得留力，手下卻覺著你這腰快斷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