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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關門退出。 陳演嘆了口氣,拉著齊粟娘坐到床邊,看著圓桌上的孤燈,“我還是永定河主薄時,跟著張大人去過噶禮府上,老太爺是張大人地座師。張大人雖是個好官,但兩府里的交情怕是不淺……” 齊粟娘一呆。隱約想起此事?!澳阋郧昂盟坪臀姨徇^。”咬著唇兒慢慢思索。“沒事兒。你既是說曹大人現(xiàn)下病好了……若論信重?;噬闲睦镱^還是自家地包衣奴才……” 陳演沉思半會。摟住齊粟娘?!澳阏f得有道理。只是這事兒鬧得太大了。除了那幾個主考官。到最后一定得有個人替大伙兒頂罪……” 齊粟娘頓時色變。急道:“陳大哥。我哥哥” 陳演慢慢搖頭。“你不用著急。還得看張大人到江寧后。查問地結果。明天。欽差就要到了?!?/br> 第二天一大早。趕在太陽還未高掛。空氣仍是清涼之時。齊粟娘坐在官轎里。從小東門出了舊城。到了鈔關前子街上。 街上安安靜靜。她挑開轎簾。遠遠看著鈔關碼頭前黑壓壓迎接欽差地官員。還有沿街密密緊緊站立地揚州士子。 “把轎子停到南柳巷口?!饼R粟娘提聲道,“只當心別堵住了路?!毖靡郯囝^連忙應了,指使著衙役們轉道。 南柳巷與子街地交匯口上站立的士子們,看了看官轎和儀仗,低低議論了半會,“是府臺大人地夫人……”慢慢向兩邊讓了開去。 太陽漸漸熱了起來,齊粟娘坐在轎子里已是滿頭大汗,驀地,碼頭上的十方鑼鼓山響了起來,士子們精神一振,“欽差大人到了……”齊粟娘不便大開轎簾,只從微微縫隙中看了過去。御賜明黃色的傘蓋慢慢上了碼頭,停頓了半會,便高高舉起,一路出了鈔關,向埂子街而來。 當頭四匹駿馬,齊粟娘認得最左一人是江蘇巡撫張伯行,最右一人是兩江總督噶禮,中間靠左 張鵬,靠右應就是滿官欽差漕運總督。 其后便是陳演與兩省各府主官。 明黃傘蓋入了小東門,向舊城府衙大街而去,揚州士子們成群結隊跟隨在后,“聽說皇上下旨,欽差行轅設在揚州府衙,在揚州府問案。欽差大人這是要去府衙里會審……” 齊粟娘看著子街上的人群漸漸散了開去,皺眉沉思半會,提聲道:“不去連府里了,去齊府別院。” 齊粟娘走入齊府別院里,獨自坐在書房里,關上房門,從懷中取出貨商名單與進貨帳冊一一對應,將江南七省的大貨商勾畫出來。 外頭地太陽升到了天中,緊閉的書房里極是悶熱。忙完這些,她已是汗透薄衣,仍不肯停。 她回思各人背景性情,擬了問候書信,讓師爺們明白她地意思,再措辭重寫。 她細細看后,蓋上齊強和她的私章,吩咐道:“以后每月一封,言辭務必懇切用心。”又頓了頓,“傳話下去,以后大宗銀錢走動,貨來貨往,需得見大爺和我的私章?!?/br> 師爺們齊齊應了。 齊粟娘回到府衙后宅,聽得前衙里三通鼓響,欽差升衙理事。齊粟娘召來比兒,“到前衙去打聽著。小心些?!?/br> “奶奶放心,外頭來聽審的士子百姓多著呢,不會被人察覺的?!闭f罷,轉身去了。 齊粟娘聽得有百姓士子聽審,心中一驚,愁了又愁,自言自語道:“這可怎么辦,萬一真查到底,把哥哥漏了出來,這可怎么辦” 齊粟娘在堂屋里來回走動,不時眺望院門。 忽地聽得前頭喧嘩四大起,隱隱夾雜士子們的唾罵,齊粟娘心中焦急,等了又等,比兒匆匆走了進來,“奶奶,堂上中舉地頭幾名鹽商子弟和副主考已是認了行賄受賄之事,鹽商子弟一人出三百兩金子,副主考和學道們受了一百五十兩?!?/br> 齊粟娘一愣,急道:“一百五十兩?還有一半給誰了?” 比兒搖頭道,“還沒問出來。不過,大家都傳是督臺大人拿了大頭,怕是和他脫不了關系。大爺現(xiàn)下還沒牽扯出來……” “快,再去聽聽?!?/br> 齊粟娘站在院門口,看著日中的太陽慢慢開始西偏,一點一點黯淡了下來,通向中門地石道,去打探消息的比兒仍是沒有半點人影。 一陣惱怒地咆哮喝罵聲驀然響起,齊粟娘心中一跳,雖是不知道是誰,但半猜著也知道是禮。 齊粟娘再也忍不住,一步一步向外走去,走出了院門,走過了中門,繞過三堂,儀門前空空蕩蕩,府衙里的書吏、衙役都涌到了外堂邊聽江南鄉(xiāng)試案會審。 齊粟娘走到外堂后廳門前,隱約聽到前頭主審官們在爭吵,卻聽不清說些什么。她不敢再進,只得焦灼地退回到廳門外地石道上,她方來回走了兩步,便聽得前頭驚堂木猛然拍響,知曉是退堂,頓時一喜,連忙退回了內宅。 不一會兒,比兒果然飛奔了過來,遠遠便喘著氣道:“好險,好險,奶奶” 齊粟娘趕上去一把扶住,急問道:“怎么樣?有沒有扯出大爺?有沒有連累爺?” 或許是天熱,比兒衣領已是濕透。她抹著汗,慶幸道:“那些鹽商子弟供出一個叫李奇的客,只說把三百兩金子給了他去打點。那李奇被押到堂上來,幾輪逼問就供出一百五十兩金子送到了兩江總督府上!這倒也罷了,接著他又說,他這些門道都是聽一個高郵漕頭介紹的,卻又不知道對方叫什么,只知道叫“三哥”奶奶,奴婢聽到這里冷汗就出來了,這不分明就是大爺么?” 第二十六章 江南鄉(xiāng)試案中的官們[二] 傍晚的空氣悶熱得讓人喘不過氣來,齊粟娘聽得比兒的臉色蒼白,催問道:“后來呢?欽差大人有沒有細問三哥長相或是別的?” 比兒拍了拍胸口,“好在總督大人早就惱了,說這李奇攀污朝廷命官,跳起來嚷著要用刑!張伯行大人死攔著不讓,還要繼續(xù)問,立時就在堂上吵了起來?!?/br> 齊粟娘咬牙道:“噶禮怎的這般沒用!他不是出了名的橫么?趕緊把那客李奇行刑滅口!反正他招了供,這罪名兒逃不了一個死!”突又想起,一把拉著比兒,“欽差大人們怎么他們攔住噶禮,莫非已是懷他” 比兒苦笑道:“奶奶,連奴婢這樣的婦道人家在一邊看著,都知道禮打的是行刑滅口的主意,誰還不知道呢?堂外士子們都看著呢。一個不好,又要鬧起來。但奴婢覺著欽差大人還是偏著禮,雖是沒讓用刑,也不肯再問,一拍驚堂木就退堂了。” 齊粟娘松了口氣,“不讓問就好,不讓問就好。”抹了抹頭上不知是冷是熱的汗,“爺呢?他沒事吧?” 比兒安慰道:“奶奶放心,和爺半點干系都沒有。張大人還直贊揚州府的士子比蘇州士子們遵禮守儀,沒亂了朝廷體統(tǒng)??偠酱笕撕蛷埓笕艘矝]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