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當家為著海靜謀劃了那許多，全落到外姓人身上了，好在大當家向來器重翁白，否則也不會這樣咬死了要他做上門女婿?！?/br>
    連大船不敢多問，只是笑道：“那兩房斗了這兩年，誰也沒壓住誰，內(nèi)事兒全是大小姐作主了。”

    大河微微笑著，“大當家向來不喜歡內(nèi)宅亂套，這兩年已是忍了又忍，總算尋著妥當人替他管內(nèi)事了。否則這樣兩頭大下去，早晚會出事?！?/br>
    “家里沒有主母，就是這子?！边B大船跟著連大河向外宅走去，“大河哥，比兒——我是說大小姐，她在齊三爺跟前時就是管事丫頭，聽說也是精明干練的。難怪大當家這么痛快就把內(nèi)事兒全交給……”

    “這也是為了要籠絡(luò)翁白，要他知道，宋清能把他當親生兒子，大當家也能……”連大河慢慢向外走著，忽見得有幫眾急急奔了進來，氣喘吁吁遞上鴿信，“大……大管事，宮里來的急信?！?/br>
    夏蟬肆無忌憚的鳴叫聲在漕連府里回響著，連震云驀然從床上坐起，“陳大人死在黃河源了？！”

    連大河瞟了一眼緊閉的房門，低聲道：“宮里的公公確是這樣寫的?，F(xiàn)下京城里的爺們正忙著爭奪北河總督的位置。”

    連震云站了起來，打著赤腳在冰涼的石塊地上來回走動，“她打算怎么辦？有什么動靜？”

    “夫人好像還不知道這回事。說是皇太后不忍心，不過小的猜，這會兒多半也要知道了?！边B大河拿起靠桌上的涼扇，呈給連震云，“宮里的公公說，因著夫人的身家和江南的人脈，各位爺都打著主意。若是夫人肯點頭，總是……總是能做阿哥的外室……尋個靠山保住家財……”

    連震云一邊大力搖扇，一邊搖頭，“錢財?shù)氖滤靼椎暮埽挥械昧隋X財過自在日子，沒的為了錢財去低頭的。至于做外室，更不可能。便是要抬她進阿哥府里做正福晉，她都嫌里頭擠得慌。要她心甘情愿那是想都別想?！?/br>
    連大河想了想，“那小的便去知會京城里的人——”

    連震云重重嘆了一口氣，“我不擔(dān)心這此個，只是她心里沒有再嫁的念頭，于我也是個難事……我等了這許久，瞞著那些事兒，原是為了……”

    連大河斟酌半會，慢慢道：“大當家等了這些年，原是要夫人心甘情愿。小的以為，如今陳大人死了，大當家把話兒對夫人說明白……”連大河看了看連震云的臉色“便算夫人一時想不明白，但陳大人和齊三爺都死了，她無人庇護，是個孤身寡婦……所謂水滴石穿，大當家原不怕等，只要大當家日日里用心相待，假以時日，夫人總會點頭的。 ”

    連震云皺著眉頭，沉吟半晌，“不能讓她呆在京城里，要讓她到淮安來?！?/br>
    “大當家說得是，讓大小姐給夫人寫封信……”

    連震云立時搖頭，“不行，翁白太中意比兒，不能讓比兒為著這事將來和我生了嫌隙?！鞭D(zhuǎn)頭看向連大河，“叫半葉來?！?/br>
    第十三章 人走茶涼后的齊粟娘[八]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北河總督的位子仍是遲遲沒有落著，齊世武動靜卻越發(fā)大了。

    清晨的太陽已是灼人風(fēng)塵仆仆的崔浩跟在八阿哥身后，進了靜安園轉(zhuǎn)過了幾條廊道走到了一處假山后的涼亭。

    “李明智大人已是掌控不住直隸河道上的河標兵，河標兵里幾位千總時時與兵部司官暗中來往，奴才以為……”

    崔浩半跪在亭外，涼亭雖是陰涼外頭**辣的午后太陽曬在他的背脊上，仍是熱得生疼，卻無法驅(qū)走涼亭里那兩道冰冷的目光割在他身上帶來的寒意。

    八爺沉吟著笑道，“四哥，齊世武聚飲這事兒要翻到皇上面前，可得有實據(jù)兒他可是兵部尚書”

    ‘便是不安謀逆罪名也能拿別的事兒問上一問。只要皇上問了，自然就出了?！?/br>
    “拿人容易，挑錯處便是了，要問下去可不容易?！?/br>
    崔浩聽著兩位阿哥的話，低著頭笑著，這位四阿哥，還記得高郵城里的事兒呢。他暗暗嘆了口氣，他只是想安安分分地替主子辦差罷了…

    好在過不得多會，八阿便讓他退了出去。靜安園里的涼風(fēng)將崔浩心中的寒意吹散了些，他久久站在一處廊道下，遠遠看著四阿哥和八阿哥一前一后回了暢春園。

    粟娘下輩子可怎么辦呢。崔浩默默無言。

    到了午膳時節(jié)。暢春園恩佑寺里地蟬鳴聲時斷時續(xù)。帶著些許地困惑與試探。

    齊粟娘只覺滿園子地主子、奴才都對她另眼相看。

    今兒六月六?；侍箢I(lǐng)著女主子和四阿哥、八阿哥在凝春閣迎精涼舍用了飯。便到恩佑寺看曬經(jīng)?；噬铣门d也帶著太子爺和幾位阿哥過來了。

    皇上和皇太后正一邊看曬經(jīng)。一邊說著明年皇上六十大壽。要辦千叟宴地事、。男女主子們都在跟前一心一意出主意討歡喜。為什么她就覺著四面地眼風(fēng)一個勁地向她身上掃？

    主子們談興正濃。先是四阿哥說了一通曬經(jīng)地佛事太后地歡喜。后來八阿哥出主意要把滿漢蒙七十以上老婦也請來赴千叟宴。既得了太后地歡喜。又得了皇上地歡喜。

    換了兩回茶，太子爺、七爺都起身更衣。

    齊粟娘正尋思間，玉嬤嬤不知何時走到了她的身邊“粟娘，你回凝春堂把昨日四阿哥庶福晉鈕祿氏呈給皇太后的江北壽鮮桃取兩枚過來，呆會讓皇上過過眼，說不定明年專供千叟宴?！?/br>
    齊粟娘回過神來，連忙應(yīng)了身出了恩佑寺內(nèi)殿。她方走到殿門口，李全兒追了上來，悄聲道：“齊姑娘你把八爺落在太后那邊迎精涼舍的折扇兒也帶過來。就在佛龕西邊的梨木靠桌兒上?！?/br>
    齊粟娘笑著應(yīng)了，出門下了石階，到了山門外，隱約聽得身后傳來皇太后的聲音“鈕祿家那個孩子，也可惜了……”

    正巧榮喜兒侍候著三阿哥進了山門，齊粟娘一時也沒在意，連忙抽帕子向三阿哥請安。

    三阿哥笑著讓她起了身，見她獨自一人去了，不由看向榮喜兒。

    榮喜兒輕聲道：“奴才馬上去安排?！比⒏缥⒁华q豫慢道：“若是叫太子占了個大便宜，連人帶財全得了去——”

    榮喜兒輕聲笑道：“爺只管放心才親眼見著，太子爺不過扶了她的手腕兒一把那樣子就像要拚命，陳夫人的氣性兒大著會子不過是忍著呢。”

    三阿哥一腳跨進了山門，“正巧今兒皇太后和皇上都在，若是鬧了出來，太子爺可得喝上一壺了?！?/br>
    齊粟娘匆匆走入凝春堂迎涼精舍，從佛龕前供著的一盤江北壽鮮桃里取了兩枚，包入手帕之中。轉(zhuǎn)頭一掃，果然在西墻的靠桌上看到八爺時常執(zhí)在手中的湘妃泥金白紗折扇子。

    齊粟娘一手拿著桃，一手拿著扇子，一路過了延爽樓、藏拙齋到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