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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一小部分,俞舟一個人走走停停,看什么都覺得挺有趣,還把看到的有趣的食物造型給拍了下來,準(zhǔn)備回去琢磨琢磨。過年期間路上游客不算太多,俞舟走了小半個小時,忽然看到一間樂器行。他拿著手機(jī)的手頓了頓,腳像是在地上扎了根一樣,根本挪不動了。這是一個完全陌生的街口。街道上來回的都是陌生人。沒有人認(rèn)識他。對,沒有人認(rèn)識他的。俞舟鼓起勇氣走過馬路,推開那家樂器行的門走了進(jìn)去。伴隨著叮當(dāng)叮當(dāng)幾聲清脆悅耳的風(fēng)鈴響,樂器行的老板笑著招呼:“歡迎光臨。”俞舟局促地回了個笑,在樂器行里看了起來。前頭是酒吧一條街,下午和晚上都有人駐唱,平日里挺熱鬧的,這店里卻很安靜。俞舟走了一小會,停在吉他區(qū)。大大小小、外形不一的吉他安安靜靜地懸在面前,令俞舟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小時候,外婆常把他帶到醫(yī)院去。外婆要工作,他就坐著自己玩,別人來逗他他都乖乖應(yīng)著。有時候輪到外婆休息,外婆就教他彈吉他,外婆說:“越是生病,越要有好心態(tài)。音樂是個好東西,可以舒緩壓力、緩解悲傷?!?/br>外婆閑暇時還常常給病人彈吉他,許多人都親切地稱她為小鎮(zhèn)里的“吉他醫(yī)生”。可是那么好的外婆,卻因?yàn)獒t(yī)院的一次醫(yī)療事故被患者家屬朝要害捅了好幾刀,最終沒能救回來。辦完外婆的葬禮后,外公一下子老了好幾歲,到他上高中之后終于也撐不住去了。父母早離婚了,好些年前已經(jīng)各自再婚,俞舟剛被接到首都,這邊住幾天,那邊住幾天,變得越來越安靜。俞舟拿起一把吉他。也許一直把傷口留在心里不去管,反而會讓它糜爛流膿、越來越嚴(yán)重。他和邵榮也要結(jié)束了,他該好好地面對自己不敢面對的一切了。喜歡一個人并沒有錯不是嗎?他并沒有做錯什么——他并沒有蓄意勾~引誰,也沒有想過把誰拉進(jìn)地獄、拖入泥沼——誰說男人喜歡男人就是“地獄”、就是“泥沼”呢?像邵榮就從來不會這樣覺得。可惜不是所有人都能活成邵榮那樣。“喜歡的話,可以試一試?!睒菲餍欣习遄吡诉^來,和善地招呼俞舟。今天沒什么客人,他特意走過來和俞舟搭話,紓解一下獨(dú)自守店的無聊。俞舟有點(diǎn)緊張。他靦腆地點(diǎn)頭說:“謝謝?!?/br>俞舟許久沒碰吉他,在樂器行老板的指導(dǎo)下調(diào)試好,仔細(xì)回憶著腦海里那些早已有些模糊的樂譜,短短地彈了一曲。樂器行老板是內(nèi)行人,一聽就知道俞舟彈得很不錯。他滿面笑容地夸了俞舟好幾句,俞舟越聽越不好意思,掏錢把吉他買了下來,帶著吉他落荒而逃。抱著個大家伙,俞舟不能再慢慢逛了。他正準(zhǔn)備按原路回住處,卻聽前面的酒吧里有人喊他:“喲,這不是嫂子嗎?我們正數(shù)落著邵榮呢,跟你一起來的也不把你帶上?!?/br>俞舟一僵,抬頭看去,只見邵榮坐在臨窗的座位上悠然地看著他。他抱著吉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緊,指節(jié)微微發(fā)白。那人還在起哄:“嫂子你抱的是什么?感覺像吉他啊,沒想到嫂子這么多才多藝,又會做飯又會治病就不說了,連吉他都會彈。過來玩玩唄,也彈給我們聽聽??!”俞舟下意識地看向邵榮。邵榮也在看俞舟。俞舟這人是悶葫蘆,總不聲不響的,要不是他心血來潮把人帶回家,他還不知道俞舟下棋能和他爺爺下得旗鼓相當(dāng)。現(xiàn)在俞舟還抱著把吉他?怎么看這玩意都和俞舟扯不上半點(diǎn)關(guān)系,俞舟根本就是那種巴不得誰都不要注意到他的類型,怎么會玩吉他?見俞舟訥訥地站在那兒,邵榮散漫地往椅背上一靠,滿不在乎地開口:“進(jìn)來玩玩吧?!?/br>俞舟抱著吉他走了進(jìn)去,邵榮身邊的人立刻把位置騰給他。每個人都好奇地看向把吉他抱在懷里的俞舟,沒法想象出俞舟彈吉他的模樣。邵榮隨手把吉他拿手里看了看,不以為然地說:“看著不怎么樣。”其他人本想鬧一鬧俞舟,結(jié)果邵榮已經(jīng)把吉他往旁邊一扔,把自己杯里的酒往俞舟嘴邊喂去。俞舟不喜歡喝酒,酒一沾唇眉頭就皺起來,卻還是乖乖把邵榮剩下的半杯給喝了。他沾酒容易上頭,這還沒下肚呢,臉上已經(jīng)現(xiàn)出微微紅暈。邵榮環(huán)著俞舟的腰,對其他人說:“行了,你們接著玩,我們先走?!?/br>邵榮都發(fā)話了,其他人還能說什么?只能看著邵榮把吉他塞俞舟懷里,施施然地帶俞舟離開。這條街離他們住的地方不遠(yuǎn),邵榮也沒叫車,領(lǐng)著俞舟往回走。俞舟和進(jìn)酒吧時一樣抱著吉他,安安靜靜地跟在邵榮身邊。邵榮等離酒吧街遠(yuǎn)了,才看了俞舟一眼,開口問:“什么時候?qū)W的吉他?”俞舟不是很喜歡和別人說起自己的事,他巴不得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要落到自己身上??墒巧蹣s問了,他又不能不答,只能老老實(shí)實(shí)地說:“小時候和姥外婆學(xué)過一點(diǎn)?!?/br>其實(shí)俞舟后來也和別人學(xué)過,不過俞舟覺得那不必和邵榮提起,畢竟、畢竟他更多的還是跟外婆學(xué)的。邵榮聽俞舟有些結(jié)巴,笑了起來。俞舟這個人一緊張,說話就會磕磕絆絆。俞舟緊張什么?難道他還不許他玩吉他了?邵榮把俞舟帶到一邊安靜的老巷子里頭,將俞舟抵墻上吻了上去,吻得俞舟抱著吉他的手都抓得泛白了——害怕的,怕被人看到。邵榮親了親俞舟的唇角,挪開禁錮著俞舟的手臂,退了兩步,倚在另一邊的墻上興味盎然地朝俞舟笑:“既然從小就開始玩,那就彈一首給我聽聽好了?!?/br>老巷子很安靜,沒什么人過來。俞舟看著懶散斜倚在那的邵榮,愣了愣,把吉他拿了出來。他抱著吉他思索了好一會兒,手才輕輕撥動吉他弦。俞舟已經(jīng)很久沒有碰過吉他了,一開始有點(diǎn)生疏,聽著磕絆不斷,但漸漸就變得順暢起來。俞舟猶豫再猶豫,終于跟著調(diào)子低低地唱了一段:“……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問君此去幾時來,來時莫徘徊。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難得是歡聚,唯有別離多?!?/br>俞舟唱完,抬頭看向邵榮。邵榮依然倚在那兒看著他。見他不唱了,邵榮才湊近捧起他的臉,看了看他那微微泛紅的眼眶,笑著揶揄:“這就把自己唱哭了?果然是和你外婆學(xué)的,彈的曲子都這么老,這得是上個世紀(jì)的歌了吧?”“……是?!庇嶂壅f。外婆出事那天并不知道自己會遇到什么,正好教了他這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