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擔(dān)心?！?/br>
    姜憲是出了名的身子骨弱，所以她歇下的時候沒有什么大事是不會去吵醒她的。

    情客去提晚膳。

    姜憲一個人無聊，撥弄著手腕上的鐲子。

    有人用小石子丟著她的窗欞。

    這宮里還有誰這么無聊。

    姜憲閉了閉眼睛。氣得腦門疼，推開窗欞就朝窗外的那株樹冠如傘的大樹望去。

    李謙果然跪在樹上。

    他朝著她使眼色。混不吝地從樹上跳了下來。

    姜憲下了大跳，“小心”兩個字到了嘴邊眼角卻發(fā)現(xiàn)有兩個宮女并肩出現(xiàn)在了院子里，她好不容易把話咽了下去，心卻怦怦亂跳得厲害。比當(dāng)初聽到京城被攻陷了還要跳得厲害。

    李謙已敏捷如兔子般的躥到了窗前，撐著窗臺就跳了進(jìn)來，露出里面穿著的雪白膝褲。

    雙腿筆直修長。結(jié)實有力。

    姜憲看著，心跳得更厲害了。

    “沒事！”李謙卻像根本不知道她的擔(dān)心似的。嘻皮笑臉地道，“我注意著周圍的動靜呢！她們不會發(fā)現(xiàn)的?！?/br>
    這是發(fā)現(xiàn)不發(fā)現(xiàn)的事嗎?

    姜憲瞪了李謙一眼。

    李謙不以為意，笑容更燦爛了，轉(zhuǎn)過身去關(guān)了窗欞，道：“我有話跟你說！”說話的時候，語氣漸漸變得嚴(yán)肅起來。

    姜憲也不好繼續(xù)和李謙計較這些，轉(zhuǎn)身準(zhǔn)備在旁邊的太師椅上坐下。

    誰知抬了腿，她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軟綿綿的，兩條腿像被抽了筋似的直發(fā)虛。

    姜憲一愣。

    腦子里有什么東西一閃而過。

    只是還沒有等她來得及去捕捉，李謙已自顧自地坐了下來，神色肅然地望著她，道：“郡主為什么要來萬壽山?有什么事不能請別人代勞嗎?”

    他這是怕自己壞事?還是擔(dān)心她拖了眾人的后腿?

    姜憲道：“我既然來，就有我來的道理。這件事你就別管了。我聽說你如今丟了朗圓齋的差事，住進(jìn)了東宮門，那里離德輝殿可是隔著不短的距離，而且守衛(wèi)森嚴(yán)，你與其擔(dān)心我為什么會來萬壽山，不如擔(dān)心你到時候怎么接近曹太后為好?！?/br>
    “什么事情都有利有弊。”李謙聽了她的話不以為忤，反而略帶幾分得意地道，“我之前還擔(dān)心要不要拿遼王做借口，想著曹太后要是知道我發(fā)現(xiàn)了皇上要拘禁她的計謀是從遼王這里知道的，肯定會覺得遼王和皇上是一伙的，還不得把遼王給恨死，就覺得有點對不起遼王。現(xiàn)在我住在了東宮門，雖說離曹太后有點遠(yuǎn)，可這背黑禍的就只能是皇上了，曹太后會覺得更可信?！?/br>
    姜憲忍不住嘴角輕翹。

    她就知道，什么事都難難不倒李謙。

    不，也不是難不倒，而是什么為難的事到了李謙那里他總是能歡歡喜喜地把事辦了，讓人覺得很容易似的，實際上只是他從不抱怨。

    她忍不住問：“你的膝蓋，沒事吧?”

    “沒事，沒事?！崩钪t咧著嘴露出個大大的笑容，他就知道，他只要吃了虧，姜憲就會補(bǔ)償他的，你看，現(xiàn)在不就問起了他的膝蓋嗎?

    “你想想，我爹不過是個小小的三品總兵，我也不過是個小小的侍衛(wèi)。在外面自然夠看，可在權(quán)臣多如牛毛，勛貴遍地走的萬壽山肯定是不夠的，見了誰我都是那個磕頭跪拜的人，”他瞇著眼睛，小聲地和姜憲說著，好像在同姜憲分享什么小秘密般，“所以我來的時候就讓人給我在膝褲上縫了一層棉花……”

    姜憲看著他一動不動。

    燈光下，黑白分明的眸子像倒映在夜空的星子。

    李謙莫名地心里一兀，無師自通地想著自己每次在姜憲面前示弱都得了好處的，頓也沒頓一下地繼續(xù)道：“誰知道我屋里的丫鬟根本沒有懂我的意思，薄薄地縫了一層，根本不頂事，我起來的時候腿都僵了，要不是謝元希攙著我，我當(dāng)時就倒地上了……”

    姜憲才不信。

    她道：“你敢說你這不是苦rou計?”

    李謙大呼“冤枉”，讓姜憲找個人驗他的膝蓋。

    姜憲趁機(jī)道：“行啊！你去見劉公公吧！我這里不方便留你。”

    李謙回過神來，氣勢兇兇地盯著她，道：“好??！你這是聲東擊西，想調(diào)虎離山讓我走??！”

    還算沒有蠢透！

    姜憲很想笑。

    她強(qiáng)忍著才能繼續(xù)板著臉。

    可從頤樂殿回到慶善堂之后突生而來的那些厭世、低落、孤單、寂寥的情緒卻一掃而空。

    ☆、第七十章 半明

    李謙見到姜憲的時候，她多數(shù)都在笑。

    站在王瓚旁邊禮貌地微笑，看見曹憲時寬容的莞爾，對著清蕙鄉(xiāng)君時縱容地抿嘴而笑，在宮女內(nèi)侍面前克制地笑……可他卻從來沒有看見過姜憲此時模樣。

    她板著臉，面無表情，一雙大大的眼睛如白水銀里養(yǎng)了兩丸黑水銀地瞪著她，點點的笑意卻像星子慢慢地浮現(xiàn)在她在眼簾點，閃爍著悅愉的光芒。

    李謙覺得自己的心又開始跳得厲害。

    他突然間明白那天他為什么會用手去捂姜憲的眼睛了。

    三月煙雨般朦朧的目光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姜憲的眼中，她就應(yīng)該像此刻，高傲仰著頭，肆無忌憚地瞪著他，從心底笑出來……

    “郡主！”他迷迷糊糊地上前，低聲道，“你這樣笑，真好！”

    讓他仿佛跌進(jìn)了那滿天星子的夜空，分不清楚東西南北，白晝夜幕。

    姜憲看著他眼中的迷茫，卻是心神俱震，笑容僵在了臉上。

    前世，李謙也曾經(jīng)用這樣的眼神看著她，讓她誤會……可最終，他還是帶兵闖進(jìn)了慈寧宮……在那之前，他們也曾好好的……好好地說話，好好地說笑，好好地商討國事，他送她莫名其妙的小東西，她讓他增兵買馬……然后就只有恨！

    恨自己的愚蠢，恨他的虛偽，還有說不出口的詰問，****夜夜，如刀般一刀刀地割在她的心上。到了后來，她甚至能夠理解趙翌的無情，趙嘯的不甘，趙翊的奉迎，卻始終無法對李謙釋懷。

    從前的舊事又像水銀般無孔不入地在姜憲的腦海一幀幀地翻過。她心痛如絞，不由扶胸彎腰，面如素尺。

    李謙神色大變，想也沒想地上前扶了姜憲，道：“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嗎？”

    他早就聽說過嘉南郡主的身子骨很不好，十天就有九天病著，還有一天臥病在床。

    誰知道姜憲卻狠狠地打落了他的手。厲聲道：“我沒事。你如果是想勸我回慈寧宮避禍。此時天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