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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憲回了寢宮,重新更衣,梳洗了一番,喝了盞熱茶,用了兩塊點心才移坐偏殿。 其間劉清明一直恭敬地站在偏殿中央等著,見姜憲過來,忙上前磕頭行了禮,雙舉起個三寸見方的鎏銀匣子,道:“郡主,這是孝敬您過年的?!?/br> 無事獻(xiàn)殷勤,姜憲心生警戒。 但她還是不動聲色地把東西收下了。 對方既然有求于她,她只管不動如山,戒貪戒嗔,那些人自會露了馬腳。 她什么也沒有問地把劉清明打發(fā)了。 可之后她還是忍不住拿過了那個小匣子。 匣子上方印的是白蓮花度母雕像,打開來,里面一枚鵝蛋大小的綠松石。明媚如海,讓人看著心情都跟著沉淀下來。 這應(yīng)該是從番邦過來的東西。 她曾在書里看到過,這是番邦女人用來做吊垂的好東西。這么大個的,十分稀少和貴重。 劉清明怎么想到送自己一顆綠松石? 他是從什么地方弄來的? 他怎么有這么多銀子用來賄/賂她? 姜憲輕輕地?fù)嶂G松石凹凸不平的表面??傆X得自己好像有什么事情給忽略了。 等到她陪著太皇太后用了晚膳,迎來了新年子時的第一聲鐘響時,這種感覺就更強(qiáng)烈了,以至于她睡著了都突然驚醒過來,好像有什么事沒有做似的。 值夜的是情客,她忙倒了杯溫開水送到了姜憲的手邊,道:“郡主,您做夢了?” “沒有!”姜憲恍恍惚惚地道。隱約聽到鞭炮聲。 情客笑道:“是皇上。領(lǐng)了靖海侯世子爺、遼王還有大公子等人在御花園里放炮竹,還沒有歇下呢!” 姜憲知道自己為什么不自在了。 從前李謙每到這個時候都會送一大堆炮竹進(jìn)京,她不喜歡送炮竹的人,也不喜歡喧鬧,從來沒有放過。 而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很長時間沒有見到李謙了。 沒有李謙的打擾。 姜憲重新躺了下去,聽著時不時響起來的炮竹聲,天色發(fā)白的時候才迷迷糊糊地又睡著了。 等她醒過來的時候,寢宮里明晃晃。 情客笑道:“郡主,昨天晚上下了好大的雪。院子里白茫茫一片,幾個小內(nèi)侍和小宮女在打雪仗呢!您要不要去看看?” “不用了?!贝竽瓿跻?,姜憲按例是要去給太皇太后拜年的?!澳惴涛移饋戆?!我今天要陪著外祖母。” 情客幫她換了大紅色通袖襖,梳了個纂兒,破例般地戴了朵兒大紅色堆紗石榴花,映襯著姜憲肌膚似那初雪般的瑩白細(xì)膩,也映襯著她纖細(xì)的腰肢如拂柳般的柔弱。 白愫見了抿了嘴笑,道:“你還是穿藍(lán)色的衣裳好看些!” 姜憲也覺得不自在,拉了拉衣襟,嘴里卻道:“過年嘛,討個喜慶!”說著。瞥了白愫一眼。 白愫今日也穿著一身大紅,不過頭上戴著的是兩朵漳絨忍冬花。兩人牽著手進(jìn)了太皇太后的暖閣,遠(yuǎn)遠(yuǎn)地看去。像兩個人偶似的。 太皇太后看著呵呵直笑,抓了窩絲糖給她們吃,問她們睡得好不好,精神炯然,紅光滿面的。 這樣的太皇太后讓姜憲看著也高興,兩人笑嘻嘻地圍著太皇太后說著吉利話。 太皇太后正要打賞她們紅包,劉冬月跑了進(jìn)來,說趙翌和靖海侯世子、遼王等人過來給太皇太后請安了。 太皇太后幾不可見地蹙了蹙眉,讓姜憲和白愫先回去,這才吩咐劉冬月把人請進(jìn)來。 但還是晚了點。 白愫和姜憲一出門就迎面碰上了趙翌等人,想悄悄地回去都不行。 兩人只好上前和趙翌行禮。 趙翌指了姜律和王瓚幾個道:“嘉南,這些人你都認(rèn)識,我就不引薦。這位是我大哥遼王,這位是靖海侯世子趙嘯,說起來也是你表哥……” 遼王看上去二十四、五歲的樣子,身材高挑,容貌儒雅,穿了件紫紅色纻絲錦袍,氣度偉岸。 他笑著朝姜憲揖了揖手,算是見了禮,顯得隨意而又親切。 趙嘯卻朝著姜憲眨了眨眼睛,道:“原來這位就是嘉南郡主啊!”語氣輕快得有些輕挑。 趙翌揚了揚眉,道:“原來你們認(rèn)識?。俊?/br> 趙嘯笑道:“上次在萬壽山的時候,湊巧碰到了郡主,不過那個時候男女有別,遠(yuǎn)遠(yuǎn)地看了一眼,沒好意思問……沒想到在慈寧宮又碰上了?!?/br> 趙翌點了點頭,神色有點冷,向他們引薦白愫。 白愫落落大方地行禮。 姜憲發(fā)現(xiàn)遼王多看了白愫兩眼,但目光不是驚艷,而是打量。 是因為白愫既將嫁給曹宣的緣故嗎? 姜憲在心里猜測。 皇上領(lǐng)著遼王等人進(jìn)了東暖閣。 姜憲和白愫退后幾步,等他們進(jìn)去。 走在最末的一個男子腳步躊躇著上前,在姜憲的身邊停了下來,手足無措的喃喃地道:“郡主,您還認(rèn)識我嗎?我是安陸侯府的鄧成祿?!?/br> 姜憲沒認(rèn)出他來。 他頓時臉漲得通紅,道:“就是,就是端午節(jié),我陪著我母親進(jìn)宮,我們在抄手游廊遇到的,我問你喜歡吃什么粽子的……” 姜憲記起來了。 那是她生平第一次被人攔著說話。 她只記得那人在她面前結(jié)結(jié)巴巴,滿頭大汗,卻早已忘了那人的長相。 前世,她不懂這是喜歡。 還把人給嚇走了。 今生想起來,卻替那人心酸。 她笑道:“你也進(jìn)宮來見皇上嗎?” 姜憲語氣溫和,和那日用冰冷的目光盯著他看的人截然不同。 鄧成祿支支吾吾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眼看著大家都進(jìn)了東暖閣,不能耽擱了,他這才急急忙忙跟了上去,卻一不小心撞到了門簾子上,差點就摔倒。 旁邊當(dāng)值的宮女內(nèi)侍忍著不敢笑。 鄧成祿卻恨不得一個雷把自己給劈了。 他捂著被撞的額頭,狼狽地進(jìn)了東暖閣。 ☆、第一百零八章 圍坐 大家都想笑,只有姜憲笑不出來。 她曾經(jīng)也像鄧成祿這樣如此的狼狽吧? 姜憲沉默地跟著進(jìn)了東暖閣。 這么多年輕的小輩來探望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十分的高興,興致勃勃地和他們說話,拿出她老人家最喜歡的糕點瓜果招待他們。 趙翌等人就圍著太皇太后坐了。 太皇太后有十年沒有看見遼王了。遼王離京的時候,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