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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沒日沒夜地窩在御醫(yī)院存放藥方的庫房里翻著太皇太后的病歷壓根就沒有出來過。而田醫(yī)正和常忍冬的看法一致,都覺得太皇太后很難挺得過去,他們根本不知道該怎么用藥好。 常忍冬怕到時(shí)候姜憲遷怒田醫(yī)正,主動請纓來和李謙溝通。 可李謙的樣子,分明是要他哄著姜憲。 若是從前,就算是李謙的一個眼神,他也不至于言不由衷,出賣自己的醫(yī)術(shù)??纱藭r(shí),姜憲在他眼里只是個自幼失怙,和外祖母相依為命地長大,又即將失去最疼愛自己外祖母的可憐人罷了。 他不由微微點(diǎn)頭,于是照著李謙的意思低聲道:“正如王爺所說?,F(xiàn)在太皇太后只要這樣就已經(jīng)很好了。” 若是平時(shí),姜憲肯定看出了李謙和常忍冬之間的眉眼官司,可今天,她心神意亂的,哪里留意到這些。聽說很快就能換藥方了,她長吁了一口氣,眉間的郁色都消散了不少。 常忍冬去了御醫(yī)院看新藥的進(jìn)展,李謙拉著姜憲手道:“我們在院子里走走。” 姜憲哪里有這心情。 李謙不由俯身親了親她的面頰,溫聲地道:“你這幾天只顧守在太皇太后身邊,人都清減了很多。若是再不保重身體,說不定等太皇太后好了,你自己倒下了。她老人家一生最怕因?yàn)樽约旱木壒实R了別人,你這樣,豈不是要往太皇太后的心窩子里戳?你和我到院子走走,權(quán)當(dāng)散心了。” 姜憲覺得李謙言之有理。 她這段時(shí)間的弦崩得太緊了,是該適當(dāng)?shù)姆潘煞潘闪恕?/br> 姜憲沒再拒絕,隨著李謙慢慢地往后花園去。 可這一路上的花草樹木,亭臺樓閣,全都是她年少的回憶。 她心痛得無法直視。 李謙嘆氣,抱住了姜憲,讓她的頭埋在了他的懷里,在她的耳邊溫柔地道:“人活一世,草木一秋??梢娺@人也如這草木一樣,有始有終,有綠葉初綻的時(shí)候,也有枯零調(diào)落的時(shí)候。要緊的是在離開的時(shí)候沒有什么遺憾的。太皇太后一生都惦記著你和慎哥兒。你們都是她老人家的骨血,若是能好好的活著,也就等同是太皇太后依舊在這世上一樣。你要活得更好,更精神才是,就算是走,也要讓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走得安心,走得詳和才對!” 道理她都知道,可就是邁不過那個坎去。 相比前世,太皇太后已經(jīng)多活了十四年。她應(yīng)該滿足才是。可她依舊會希望自己能再次挽留住太皇太后。 姜憲緊緊地抱著李謙,深深地吸了口氣。 鼻尖全是李謙的味道,中正、平和,帶著讓人舒服的溫度,讓她感覺到非常的舒服。 她道:“太皇太后若走了,我會覺得京城都沒有了留戀?!?/br> 李謙懂她的意思。 只要太皇太后還活著,這里就是她的家。一旦太皇太后走了,這里不過是紫禁城的一個部分,一座宮殿而已。她對這里就再也沒有歸屬感了。偏偏她又是在這里長大的,出閣前的記憶全在這里。而丟掉這座宮殿,也就等于是丟掉了少年時(shí)那些美好的回憶。從前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只能追憶,沒有地方可以悼念。 這座城市,于她也就沒有了特別的意義。 “那有什么!”李謙做作不以為然地道,“什么東西都是從無到有。有一天,我也會為你建起一座城,讓你留戀,讓你不舍,讓你再也不愿意離開?!?/br> 這些她都懂啊,但依舊會傷心! 姜憲低著頭,眼角落下一滴淚來。 有宮女喜氣洋洋地小跑過來,還沒有到他們的跟前已高聲笑道:“王爺,郡主,太皇太后醒過來了?!?/br> 姜憲和李謙對視一眼。姜憲轉(zhuǎn)身就跑。 李謙跟在姜憲的身后,心里卻忍不住想,這該不會是回光返照吧? 要真是這樣,可就麻煩了。 他朝著不遠(yuǎn)處的護(hù)衛(wèi)做了一個手勢,示意他去找了云林進(jìn)宮。 就算是有什么事,有云林幫著跑腿,也不至于大家全都慌手慌腳的。 護(hù)衛(wèi)緊匆匆地走了。 李謙這才松了口氣進(jìn)了內(nèi)室。 太皇太后果然醒了過來,卻稱不上清醒。 她看見姜憲的時(shí)候,竟然沖著姜憲聲若蚊嚶地喊著“永安”。 姜憲驚喜于太皇太后的好轉(zhuǎn),根本就沒有聽出太皇太后說的是什么,滿心歡喜地揍了過過去,伏在床前帶笑含淚地道著:“外祖母,您說什么?” 耳尖的李謙卻聽了個明白清楚。 他心里“咯噔”一聲,隱隱覺得不妙。再定睛一看,太皇太后面色灰白,目光黯淡,透著一股灰敗,連回光返照都稱不上。 也許這樣更好! 李謙在心里安慰自己。 那邊太皇太后卻像如夢初醒一般,目光漸漸有了神采,眉宇間也帶上了幾分笑意,伸出臘黃的手輕輕地?fù)崃藫峤獞?,道:“我昏迷幾天了?你?dān)驚受怕了吧?好孩子,快起來。都是外祖母不好,讓你也跟著受了累!” “我好著呢!”姜憲趴在太皇太后的身邊笑道,語氣間不知不覺地帶上了幾分嬌氣,“你下次可不能這樣了!把我們都嚇了一大跳。特別是慎哥兒,他這幾天都守著您呢!要不是我讓人把他給帶下去了,您睜開眼睛第一個看到的就應(yīng)該是他了?!?/br> 太皇太后點(diǎn)頭,動作緩慢,仿佛很吃力的樣子,徐徐地道:“也難為這孩子了。”說著,目光掃視了暖閣一眼,笑意更濃了,道:“你們都跟著受累了!” “哪里話!” “你能好起來就比什么都好!” “不敢當(dāng)太皇太后之言!”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回著話,屋子里一下子恢復(fù)了從前的活潑熱鬧,不要說姜憲了,就是李謙看了,之前懸著的心也落了一半,讓人趕緊去通知剛剛歇下的王瓚等人。 ☆、第一千零九十章 點(diǎn)破 姜憲就吩咐太皇太后身邊的大宮女印霞去把慎哥兒幾個也叫過來,并笑盈盈地對太皇太后道:“他知道您清醒過來,還不知道怎么高興呢!還有止哥兒、桃桃?guī)讉€也都在宮里,他們都盼著您快點(diǎn)醒過來呢!” 太皇太后微微地點(diǎn)頭,卻道:“孩子們也都跟著受了累,暫且讓他們好生歇歇。我有話單獨(dú)跟王爺說,你們都先退下吧!” 暖閣里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非常的意外。 還是李謙最先回過神來,輕輕地捏了捏姜憲的手,道:“那你們先去西暖閣喝喝茶,我陪著太皇太后?!?/br> 姜憲很想等會悄悄地躲在哪里聽聽太皇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