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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再而三前世今生我窩囊嗎?窩囊。我不怕生死,但我心中有氣。皇位不是我搶來的,是別人硬塞給我的。我想撂挑子,可是一堆老臣指責我不敢為天下挺身。我繼續(xù)干下去,王兄們斥罵我昏弱無用。難道我就想亡國滅種嗎?我就不想山河萬歲嗎?我除了錯殺良王,剩下哪一樁事情是成心使惡的?賑災(zāi)、平亂、水利、農(nóng)田,我都做過,東修西補,縫救爛得像一塊破衣裳似的大興。我低頭看著昏睡不醒的皇侄,或許上輩子到后來我應(yīng)該禪位給他。只要挺過這一關(guān),這輩子待時機成熟,我愿意禪位給他。我轉(zhuǎn)向趙朔:“元晦,緹騎營在京都是誰在擔職,派人去傳召,說是太后和朕的旨意?!?/br>“姜弼在職,已經(jīng)去叫了?!壁w朔探頭去看外面的天色,“近二更了,羽林衛(wèi)怎么還沒人來?”我信得過趙朔,揮退眾人,只留他和許長安陪我守在皇侄身邊。他做我伴讀九年,也知道我往日常悄悄關(guān)顧皇侄,炸酥餅之類的東西有時候都是他送去的,因此見到皇侄并不驚奇,但他好像對皇侄的傷頗感驚奇:“十四,他為你擋的?”我寧愿他沒為我擋:“那個刺客呢?”“有人在審,還沒說話?!?/br>我又看向許長安:“馬車是誰的?”許長安這才撲通一跪,請罪道:“是翰林編修嵇望的,因近日修先朝大史,嵇望留宿府臺便行公務(wù),這幾日都沒有回家,馬車閑置……奴才......奴才該死,是奴才疏忽......”“蠢貨蠢貨!”我氣得直指他的腦門。其余的也不好說什么了,我早該知道他那半兩腦仁,也早該知道有人時刻盯著我的動向,到底還是自己不夠謹慎。趙朔攔著我戳許長安:“那衛(wèi)公子是誰?”我這會兒恨不得把衛(wèi)卿從宮里抬到眼前:“衛(wèi)裴,你還不認識,青州舞弊案原告。長安,衛(wèi)公子怎么知道宮里有變?”“奴才陪衛(wèi)公子苑中兜轉(zhuǎn),公子說有人跟著我們,路過蒼梧門,公子說瞧見個和尚裝太監(jiān),形色古怪,便讓奴才來報……”我瞧許長安,他身上穿得是采買小太監(jiān)的衣服,想必也是衛(wèi)卿囑咐。衛(wèi)卿向來火眼金睛從不出錯,他說宮里頭不對,必然是不對了。只是扮太監(jiān)的和尚是什么東西?正疑惑,忽見兩人拜入門來。“姜弼救駕來遲,罪該萬死!”“羽林衛(wèi)統(tǒng)領(lǐng)姜鯨拜見陛下!”這兩人……沒錯,都是我祖母家的人。我指著那個穿緹衣的,他是我叔字輩的遠房親戚:“姜將軍速布城防,令京畿八百里緹騎待命,盯著蒼州云州方向,再探諸王軍動向!”“是!”姜弼領(lǐng)命而去,但略顯驚訝地看了我一眼。我盯向穿紺青衣的姜鯨,他是我侄子輩的:“好你個姜八!你是想害死朕?。〗袢粘潜笔钦l當值!都給朕斬了!”姜鯨也非常驚訝,一愣道:“是薛蒙當值,臣剛接到上報,前禮部尚書郭齡之子和刑部侍郎宋瑯的外甥在北市當街斗毆,薛蒙把人都帶過去了……”好,薛蒙一聽就是薛家的親戚。這時候突然一個侍衛(wèi)回來了:“回稟陛下,薛大人方才在大理寺審青州案,已趕在路上。”薛蒙帶著這兒所有的羽林衛(wèi)當街執(zhí)法去了,薛賞鉆進大理寺審問郭齡去了。京城內(nèi)的治安本來就是羽林衛(wèi)的職責,緹騎主要管對外城防和京畿八百里地的軍防,責任也不在他們。所以怪我嘍?是誰讓這些人看起來都撇了個一干二凈,是誰掐準了我今日出宮的行跡,上輩子我也在這時候出宮溜達過,并未遇到這樣的刺殺,是什么使得對方?jīng)Q定在這時候下手,甚至膽敢在宮中動作?上輩子我祖母去世前,還沒有人敢這樣興風作浪。這輩子和上輩子有什么不同?唯一的不同是良王,我把良王留在了京都。正苦思無果,薛賞到了。他看到良王,臉色變得不好看。我向他講述了遇刺的情形,問他怎么看。他沒有像其他人那樣惶恐地跪下先請罪,而是向我講述了另一件恐怖的事情:“陛下,半個時辰前,郭齡在獄中被人毒殺了。”我氣極反笑:“誰毒殺的?大理寺獄也進得去刺客?薛愛卿,朕看你還是別干了!”薛賞直立如松,皺著眉頭:“陛下,臣以為,郭齡之死與刺客事出同處,陛下應(yīng)立即詔令緹騎營護衛(wèi)京畿,并探查諸王軍動向?!?/br>見我不說話,趙朔在一旁道:“薛大人,陛下已經(jīng)下過令了?!?/br>薛賞用和姜弼同樣驚訝的眼神看了我一眼。我已經(jīng)什么都不想說了,我讓姜鯨去把羽林衛(wèi)都調(diào)過來,我今晚要歇在這兒。薛賞在旁邊杵了一會,終于上前道:“陛下,臣有話要問陛下。”我把別人都支使出去了,獨獨面對著他:“說?!?/br>“陛下賜封長孫殿下為良王,留良王在都,是為憫懷,是為捧殺,還是為給諸王軍看?”我仔細盯著他的表情:“朕是想捧他,但并不想殺他?!?/br>他大概是想與我坦誠相對:“陛下錯了,陛下但凡捧良王一分,就是將其往刀鋒劍口上推一分,陛下不殺良王,但諸王軍想殺良王!”“你是說此次刺殺是沖良王來的?”我有些不信。“良王為先帝長孫,若無舊太子之案,當為王儲。陛下如今給他封地,賜爵,還留他在宮中,諸王軍看在眼里,盡是偏袒之情。先太子之案,晉王曾推波助瀾,燕王曾冷眼旁觀,陛下對良王的態(tài)度,豈能不令他們惶恐?諸王此次退兵,全因太皇太后及時籠絡(luò)八州府軍,他們一時攻克不下才走權(quán)宜之路,心口不服,只待時機再反,陛下這么快就要送給他們這個時機嗎?”我一身冷汗,我不想給他們這個機會,可是我能怎么辦,我問:“那朕該怎么辦?”薛賞一顆心,有七分向著良王的,還有三分向著社稷的,我與他吵雖吵,但遇事我還是要聽他的,更何況這輩子我已決心不再與良王鬧嫌隙。但薛賞這次太令朕失望了,他說:“臣也不知道?!?/br>是,他不知道。我忽然間明悟了一些事,上輩子良王赴良州的路上,一定經(jīng)歷過許些血雨腥風。祖母想借刀殺人,諸王軍想趁勢除患。這輩子已然如此,若此時再送良王去良州,只怕他沒有上輩子的運氣活到良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