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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騙誰呢?”郗明月挑眉,“這是把我當小孩兒還是當傻子了?你遇到什么事兒是什么樣子,打量我看不出來?” 郗驍也挑眉,道:“那你就說說?!?/br> “……”點破的話到了嘴邊,郗明月忍了回去,“反正我知道,你不說我也知道?!?/br> “行,你知道,你什么都知道,趕明兒你就去街頭開卦攤兒,我不攔著。成了吧?”郗驍笑微微地擺一擺手,“這會兒,回房去。” 郗明月起身,“把來過的那些人給你寫下來就走,好像我多樂意搭理你似的?!?/br> 郗驍輕笑出聲,“我缺你搭理。”喝完了杯里的酒,拿起筷子用飯。 郗明月備好紙筆,磨墨的時候,望著哥哥透著寂寥、疲憊地側影,終是忍不住輕聲問他:“是不是與令言姐有關?” 郗驍吃完一筷子菜,語氣平靜:“沒有的事兒。前兩天是公務上讓她幫把手,眼下事情已了。你們該來往還來往?!?/br> “哦?!臂髟鲁聊艘粫海吐晢査?,“說起來,你什么時候給我娶個嫂子回來???不是我說,跟你年紀相仿的幾個熟人,孩子都六七歲了?!?/br> 筷子在半空略一停頓,再在幾道菜之間打了個轉兒,他收回去,輕輕放下,“大抵是不能夠了?!闭Z聲透著不自知的無力感。 郗明月忽的心頭一酸,“不會的?!?/br> “怎么,怕郗家絕后?”郗驍有意岔開話題,轉頭看她時,十分自然地牽出一抹笑意,“沒事兒。過幾年從旁支過繼個孩子就行,總會有人喊你姑姑。你要是覺著一個不夠,我就多過繼幾個。到時候你說了算。” “你少打岔。”郗明月為他心酸,為他難受,那份心酸難受頃刻間變成了無名火,不可控制地把他當成了宣泄口,“你跟令言姐到底怎么回事兒?!你什么都不跟我說,可我看得出來。想幫你們吧,你還總給我拆臺,這不行那不行,這不準那不準。沒有令言姐,你活出個人樣兒來也成,可你不是辦不到么?風一陣兒雨一陣兒,人一陣兒鬼一陣兒的。瞧你這一段兒你這個德行,看得我難受死了!” 郗驍訝然失笑,“好好兒的跟我河東獅吼,怪不得我覺著祖墳上冒黑煙了。別鬧。這大半夜的,你要是氣活幾個,我可受不了?!?/br> “又打岔、又打岔!”郗明月鼻子發(fā)酸,偏生還覺得好笑,一時間真是啼笑皆非,“你要是不跟我說,明兒我進宮的時候就去找令言姐,去問她?!?/br> 郗驍漫不經心地道:“她才沒閑工夫兒搭理你。”她才不舍得讓明月難過。 “郗驍!……”郗明月實在沒轍了,瞪著他,“你跟我說句實話我又死不了,你到底怕什么?” “好好兒說話?!臂敽闷獾氐?,“你這小丫頭怎么不分輕重呢?沒看一堆人要拖我下水一起吃牢飯么?都快活不起了,哪兒來的時間給你娶什么嫂子。” 郗明月剛要說話,他已繼續(xù)道: “先把這一陣度過去再說,成吧?事兒了了之后,你給我選個女的,哪怕是斷了氣兒的我都給你娶回來。” “……什么叫給我娶?”郗明月被氣笑了,“我是催你成家的意思么?” “不是最好?!臂斈怂谎?,“逼著我跟你商量你的終身大事是吧?” “……”郗明月徹底敗下陣來,沒好氣地磨好墨,提筆列出一個名單,末了拿著走到他跟前,摔在他手邊,“都是想要你命的貨真價實的討債鬼,你給我腦子清醒點兒——弄死他們?!?/br> 郗驍低低地笑起來,“得,遵命?!?/br> 郗明月轉身之前,瞧著他憔悴的面容、眉眼間的滄桑,又是一陣鼻子泛酸,“哥……” “姑奶奶,饒了我成不成?”郗驍最怕見到她這個樣子,直接笑著告饒,“但凡你正兒八經喊我聲哥,我就想找個地兒面壁思過。” 郗明月再一次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末了紅著眼眶推搡著他,“又拐著彎兒數落我。我知道,持盈更像是你的親meimei?!?/br> 這些年,平時她正經喊他哥哥的時候很少,雙親先后去世之后,她每日哭哭啼啼找哥哥、喊哥哥——該是把他折磨出心病了。 “什么叫像,本來就是?!彼f。 “要真是多好。”郗明月又推搡他一下,“她一定有法子對付你?!?/br> 她說完這句,昔年回憶浮上兄妹二人心頭:小小的明月、持盈追著他跑,前者“阿驍”、“郗驍”換著叫他,后者則只喚他“哥哥”,實在著急生氣的時候也只是不滿地喊“阿驍哥”。 他那時實在沒個兄長的樣子,明月除了怕他煩他,向來以惹他為樂。持盈倒是很能理解他的做派,該是打心底把他當成了同類人,一來二去的,真如親兄妹一般。 “我就是——”郗明月指了指郗驍的面容,“看著你這樣,心里真挺難受的?!?/br> “這話說的。”郗驍雖然還是沒正形,笑容卻有著被關心的感動,“把心放下,過幾日就緩過來了,你哥又不是紙糊的。” 郗明月稍稍心安。 郗驍站起來,語氣柔和:“走,我溜達幾步,送你到垂花門。真太晚了,回去趕緊睡,沒事兒別來外院。這是我的地盤兒,咱不是早就說好了?” 郗明月笑著嗯了一聲。 春日的深夜,風里有著花木的清香、怡人的清涼。 路上,郗驍溫聲道:“日后你要是不嫌煩,就看看有哪些人狗急跳墻,要是嫌煩,就閉門謝客。我得有一段日子不得安生,少不得有人詬病謾罵甚至指證觸犯王法。什么話都是一樣,說的人多了,連局中人都會懷疑自己到底做沒做過。你仔細想想,受不住的話,我給你找個清靜地方,去散散心。” “不要,現(xiàn)在不是你幫我做主的年月了?!臂髟?lián)u了搖頭,“我知道你是什么樣的人,持盈更知道,不然就不會在這當口召我進宮了?!?/br> 郗驍心頭一暖,嘴里卻道:“傻乎乎的。我就總說,最聰慧的是你們倆,最缺心眼兒的還是你們倆?!边@兩個meimei要是男子,興許比他還護短兒。在意的親朋遇到是非,她們壓根兒就不會想自己會受到的影響,所做一切都是竭力幫親朋走出困境。 郗明月就笑,“那有什么法子,都是你看著長大的,早被你帶歪了?!?/br> 郗驍唇角上揚成愉悅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