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火把東西都刪了，力竭地躺下。

一切都清晰起來，的確是葉溯從杜軍手中買走了第三張光盤。

這么說來，就連他和葉溯之間的相遇，也在對方的計劃之中。

五年，整整五年，所有的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

湛火一直沒有出來，文游自然擔(dān)心，他敲門，無人應(yīng)，便命人把房門打開。

房間里漆黑一片，他心中一緊，連忙開燈走到床邊。

床上不見人影，只是隆起一塊。文游腦子里閃現(xiàn)萬千猜測，差點(diǎn)沒把自己嚇?biāo)馈?/br>
他伸出手緩慢地揭開被角，只見湛火抱著筆記本蜷成一團(tuán)，全身都汗?jié)窳恕?/br>
黑軟潮濕的頭發(fā)搭在臉側(cè)，露出鼻尖和下巴，看起來顯小，不過二十歲的模樣。

不得不說，看得人生憐。

文游的心實實在在地軟了一塊，忍不住伸出手幫他把汗?jié)竦厮榘l(fā)撩開。

他手還沒收回來，湛火便睜開眼，用他黑亮直率的眼睛看著他。

文游目光柔和，像是怕驚擾了他，“怎么樣？”

湛火靜靜看著他，憂郁的眼神讓人心驚。他說，“文游，我有件事想求你，事成之后……”

文游俯下身體，有點(diǎn)不贊同地吻住他，“不用這樣?！?/br>
湛火抿著嘴。

文游笑了笑，“看在你生日的份上，就拿這個當(dāng)報酬吧?！?/br>
*

湛火其實很多年沒有過過生日，自從閔寧走后，他過得很苦，那種苦不僅僅是rou.體上的，還是精神上的。他過著壓抑的，自我克制的苦行僧般的生活，從未有過要主動慶賀的想法。

以至于文游特地端了個蛋糕出來時，他有些詫異。

“不用這么麻煩。”

“不麻煩，我第一次烤，你賞個光嘗嘗。”文游開心地說，“今天過后，你就24歲了，小湛?！?/br>
湛火看著擺滿草莓的蛋糕，上面寫著花體的拉丁祝福語。

湛火詫異道：“你信教的嗎？”

“并不，”文游笑了笑，“不過如果能實現(xiàn)，不妨一試?！?/br>
“宗教這種東西，心誠才靈。”

“我寫的那一刻，心很誠，”文游切下一塊蛋糕給他，篤定地道：“小湛，你會幸福的。”

湛火怔住，幸福嗎？

他從未想過這種東西，他對幸福沒有渴求，對未來沒有期望，活下去的動力只不過是找到殺死閔寧的兇手。他不知道文游是不是看出了什么，還是說，這也只是他追人的把戲，可無論如何，這份心意倒是十分讓人感動。

湛火笑道：“借你吉言了?！?/br>
文游眨眨眼，提議道：“小湛，要不要來一點(diǎn)酒？”

湛火搖頭，“我不喝酒。”

起碼現(xiàn)在不喝，意志薄弱的時候喝酒，是湛火不能接受的，他無法接受自己逃避現(xiàn)實。

“喝完會快樂很多。”文游故意引誘他。

“不是人人都需要讓人迷醉的快樂。”

文游長臂一展，越過窄長的餐桌拍拍固執(zhí)青年的腦袋，“那你吃完飯就給我去睡覺?！?/br>
湛火愣住，“你怎么知道我沒睡?！闭f完，他立刻意識到自己暴露了什么，別扭地轉(zhuǎn)開臉，拿起水杯喝了口水掩飾自己的尷尬。

“有個詞叫久病成醫(yī)，你現(xiàn)在的情緒很不對，我一眼就可以看出來。你看著我對我說話的時候，大腦里在想別的事情，閉上眼的時候，雜亂的記憶會想潮水一樣涌出來，你無法睡著對嗎？”

“過兩天就沒事了。”

“我知道，你的自愈力很強(qiáng)。不過，小湛你記住，陸依依的死只是個意外，就算她昨天死，你今天生日，你都應(yīng)該好好的過你自己的生活。更重要的是，”文游一字一句地說，“你要找的東西，我會幫你拿到手?！?/br>
湛火靜靜地看著他，吃下一顆草莓，“我待會兒去睡覺，你也不用讓人在果汁里放安眠藥了，一股味道?！?/br>
文游挑挑眉，“狗鼻子?！?/br>
湛火哼了一聲，沒理他。他起身回樓上，文游將人拉住，飛快地在他唇上啄了一下，“生日快樂，做個好夢?！?/br>
☆、第一百零五章

“小火?！?/br>
熟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湛火猛地抬頭。

修長纖細(xì)的少年靠在窗邊喝酒，一口口灌下去，像要咽下所有的苦澀。

他困惑地問：“為什么我無法幸福?！?/br>
十七歲的湛火全身僵直地站在昏暗簡陋的平房門口，身后的鐵門卷起一半，露進(jìn)橙紅的斜陽。他背著書包，潔白的校服因為勞作而沾滿灰塵。他張張嘴，心里有太多話想說，卻吐不出一個字。

閔寧勾起唇角，露出放棄的笑容。

湛火翻個身，從夢境中掙脫出來。

他有點(diǎn)頭疼，撐起身體下床，剛站起身便看見坐在長桌邊辦公的文游，他說：“醒了？”

湛火愣住，“你怎么在這兒？”

“你半夜發(fā)燒，我不放心，過來看看?！闭f著，文游將臺燈關(guān)掉，看樣子他守了一晚上。湛火忍不住蹙眉，文游卻起身越過軟椅要來吻他，湛火下意識避開。文游有點(diǎn)詫異，畢竟湛火最近已經(jīng)習(xí)慣他的親近，很少會如此明顯地逃避。

“不舒服？”他小心地問。

湛火往浴室走，“沒刷牙?！?/br>
文游聽了，俊眉舒展，開心地跟在他身后，一直跟到浴室門口，大有要一起進(jìn)來的意思。

湛火無奈提醒他：“我要洗漱?！?/br>
文游的利眼將湛火渾身掃了一遍，他穿著藍(lán)白格的睡衣，頭發(fā)蓬亂，一副還沒睡醒的模樣，肯定是不愿意和他親熱的。

文游不情不愿地向后退，湛火徑直將門關(guān)上。

文游對著門說：“小湛，我們待會兒出去吧?！?/br>
湛火刷牙的手一頓，他看著洗漱鏡，鏡子里的自己無精打采。

出去？

他漱了漱口，“去哪兒？”

“有位重要的客人今天抵達(dá)青市，我出面接待，正好你很久沒有出門，我在想你是不是想出去逛逛。”文游靠著門，像個征求意見的小媳婦。如果不是非要他親自接待，他未必想放棄和湛火的周末時光，無奈之下只好出此下策。

湛火豈止是想出去逛逛那么簡單，如果可以，他想找機(jī)會和文游說搬出去，不過現(xiàn)在說，肯定行不通，說不定還會惹惱文游。

他那天終究還是跟文游開口，說要找一張寄放在Linda那里的光盤，文游滿腹疑惑，但是湛火不說，他也只好尊重他不再深究，只答應(yīng)將Linda的所有物品全部收羅過來，并且和花翎銀行協(xié)商，調(diào)看監(jiān)控錄像。

事情還沒有著落……

敲門聲驚醒了湛火，門外的文游溫聲道：“你怎么想？”

“既然是重要的客人，我去不合適。”

“沒什么不合適，人家?guī)е槟?，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