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那次禍端，也不會再把對晨兒的憐惜轉(zhuǎn)化成對他的苛責，可是如今他手執(zhí)誡具，就是執(zhí)著師門的規(guī)矩！

二十下之后，齊昀停了下來，少年的身后已經(jīng)一片紅腫，臀峰上還泛著紫砂。不間歇的捶楚和痛楚讓他整個人都在顫抖，低垂的

頭上低落著汗水淚水，已打濕了地面。

呼吸呢？！

齊昀心中一驚，師門規(guī)矩不許出聲，但是他們哪次受罰不是喘息如牛！知道君亦晞熬刑時的惡習，齊昀連忙蹲下，一把扶起君亦

晞顫抖的上半身，果然看到少年緊咬的唇齒間隱有血痕，滿臉的淚水汗水，可獨獨缺了那一口氣！

“松口！聽見沒有！松口！”齊昀扔下藤條，右手一把掐住君亦晞嘴巴兩側(cè)的臉頰，急聲道，“晞兒，二哥不逼你了，二哥不打你了

，松口，松口好不好！”

君亦晞因為消瘦而顯得異常大的眼睛里撲簌簌地流著淚，他清晰地感覺到將他摟在懷里的兄長的著急、擔心甚至退讓，少年終于

緩緩地松了唇齒，顫顫地喚道：

“二哥……”

天知道齊昀聽到這聲呼喚時舒了多么長的一口氣，他一邊扶著君亦晞起來，一邊說道：“到榻上去，二哥給你上藥。”

“二哥，晞兒該打的……”君亦晞惶恐道，“您綁了晞兒就可以……”

齊昀不置可否，只是固執(zhí)地扶他趴在榻上，徑自拿了藥膏往剛剛受了家法的后臀上抹，口中說道：“先生一直都說，家法訓(xùn)責是

要教誨我們做錯了事要承擔后果，要明白錯在哪里，要懂得改正。我連你昨夜去了哪里做了什么都不知道就施以懲戒，終究不是

教導(dǎo)之道；于你而言，你未曾信我，又何必在我手下苦熬……”

“不是的，二哥！不是……”君亦晞急得翻過半個身子，惶然道，“晞兒沒有不信您，是……是晞兒真的不能說……”

齊昀神情平靜地讓他趴好，繼續(xù)給他上藥，說道：“今天早朝過后，我聽京兆尹和白天瀾說到昨夜京城發(fā)生命案……”

齊昀清晰地感覺到榻上的少年整個人都崩了起來，他手下頓了頓，心中越發(fā)沉墜起來，“京兆尹說死者叫孫世通，是從江南來的

；殺他的人手法干脆利落，一招斃命，看著像……殺手、死士或是影衛(wèi)暗衛(wèi)這類人所為……京城是首善之地，即便是真正的江湖

之人也會忌憚七分……可是晞兒，你我都知道，無欺樓的總部……在京城，二哥是真的擔心，這件事若是和無欺樓有關(guān)，到時候

大哥哪里該有多為難……”

“不是無欺樓做的！”君亦晞如實篤定地說道。

齊昀一驚，問道：“你怎么知道？你知道是誰做的？”

君亦晞翻轉(zhuǎn)著半個身子，看著兄長質(zhì)問的眼神，還是閉口不言。

齊昀看著他的樣子，雖說依然一無所知，可到底隱隱有些感覺。他放任著自己那些念頭，眼神銳利地說道：“你知道不是無欺樓

做的，可是又不說是誰！所以你心里是知道的，是不是？你要維護誰？在京城一地，誰值得你拼死相護？難不成，竟是……”

“是晞兒！”君亦晞聽著齊昀看似毫無根據(jù)的猜測卻越來越接近事實的真相，他果斷地阻止兄長繼續(xù)推測下去，道，“是晞兒殺的！

江南來的周米兒賣身青樓為父母報仇，可是不夠錢買兇殺人，晞兒看他姐弟可憐，才動了私心，昨夜，晞兒殺人去了！”

“啪！”齊昀一巴掌把君亦晞扇趴在榻上。

齊昀氣得哆嗦，站起身從地上撿了藤條就要打，卻在下手的那一刻遲疑了。

不對，肯定有哪里不對！晞兒是無欺樓的人，他說過不是無欺樓做的！就算晞兒有私心，無欺樓的情報他一手掌控著，哪里需要

在京城地面上殺人？晞兒有多在意大哥，齊昀很清楚，無欺樓在京城犯案，到時候最為難的就是大哥！

可是……他為什么要自承殺人？齊昀的思緒又回到剛才的思路上，若不是晞兒所為，那他撒謊的目的只能是為了護著誰，護著誰

？晞兒性格偏內(nèi)向，回到京城之后也多在相府極少出門，人際關(guān)系更是簡單，他要護的，想來想去只有一個！

君亦晨！死士出身的君亦晨！

不管是自承殺人的君亦晞，還是猜測中的君亦晨，都不是齊昀能夠接受的！可是，事實就擺在他的面前，若真的與身邊之人無關(guān)

，亦晞為什么咬死不肯說出昨夜的行蹤？此刻又為什么要自承殺人！

“你回去收拾一下，一個時辰之后，我派莫煒送你回西川擎天城?！饼R昀放下手里的誡具，壓下心中的波瀾，平靜說道。

“二哥！”君亦晞驚駭?shù)剞D(zhuǎn)頭。

齊昀在椅子上坐下，揉了揉發(fā)脹的太陽xue，道：“晨兒去江南看他父親，你也應(yīng)該回去看看你哥。京城的事有我和大哥，京兆尹

和刑部找不到證據(jù)，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

“二哥……”君亦晞穿好褲子，怯怯地跪在齊昀面前。

“別再浪費時間！”齊昀皺眉道，“不管你是殺人也好，撒謊也罷，若是前者，無欺樓的規(guī)矩你不是不知道，身為主事之人罪加一等

！若是后者……晞兒，你撒謊隱瞞，大哥那關(guān)你都過不了，先生那里……你怎么熬？”

君亦晞張了張嘴，臉色已蒼白如紙。

“走，馬上走?！饼R昀吩咐道，“沒有我的允許不許回來！聽見沒有！”

君亦晞看著他從來只有敬畏的二哥齊昀決然的神情，感受著幾個時辰前晨兒離開時的感受，一時間，除了點頭，就是落淚。

（七）

第二天早朝過后，朝臣們?nèi)齼蓛傻刈咴谝黄鹆闹锍獾氖虑椤Ｐ碌鄣腔?，整個朝堂氣象更新，如同三月間這暖融融的

陽光似的，充滿了生機。

白天瀾與京兆尹走在一起，順口問起了前兩日京城命案的事。遠遠的，皇帝身邊的近侍吳公公正在招呼年輕丞相君宇，想來又是

新帝要單獨召見。白天瀾有些艷羨，但終究知道新帝和君氏兩姓之間的淵源，并不是誰都能承擔這份榮寵。

正思量間，忽見君宇朝他招手，白天瀾一愣，向京兆尹微一告罪之后迎上前去；隨后京兆尹便看到二人并肩隨著吳公公向御書房

走去。

御書房里，齊晗坐在上首，吳公公給早先就在的齊昀、后來到的君宇和白天瀾沏茶之后，就恭敬地侍立在一邊。白天瀾不多出現(xiàn)

在這樣的場合，不過他進入朝堂也非一日，經(jīng)過初初的適應(yīng)之后便也略略放開了些。

齊晗意態(tài)閑適，他會在下朝之后空余的時間召見不同的朝臣，無論職位高低，喝喝茶聊聊天，公事也好私事也罷。這種場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