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冰冷，唐施緊緊抓住，強自鎮(zhèn)定道：“你在檐下站好，我去叫村長，小巴桑會沒事的！”

    德吉梅朵點點頭，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眼神濕漉漉的。

    唐施著急得很，卻知道不能亂了陣腳，深吸幾口氣，大步跑回去，在檐下撞到過來瞧她的吳英，唐施道：“小巴桑掉進山溝里了！”

    吳英一驚，“怎樣的山溝？！”

    “不知道，梅朵說能聽見他的聲音，但是他爬不上來?！碧剖┑?，“你去叫肖老師，我去叫村長。”

    吳英點頭。

    村長和兩位藏語老師都起來了，村長道：“唐老師吳老師就留在學(xué)校里，雨天路滑，你們出去很危險?！?/br>
    “不！”唐施果斷拒絕了，看著村長道，“這雨下得太大了，不知道還有多少學(xué)生會不會出事。村長你們腳程快，又認識山里所有人家，麻煩去追前面的學(xué)生，盡量把他們就近安排在附近的藏民家里，不要讓他們走了，安排不下的學(xué)生都帶回來；我們?nèi)齻€去救巴桑，把和巴桑一起走的那群人帶回來?！?/br>
    人手不夠，也就只能這樣了。

    一行六個人，隨著小小的德吉梅朵，打著手電，冒著雨沒入黑夜里。

    夜路難走，唐施不知道摔了多少跤，看得肖亮膽戰(zhàn)心驚，唐施卻像沒事似的，爬起來連眼神都沒變一下，“快走！”

    肖亮跟在她后面，道：“你不要慌，越慌越容易出岔子——”

    “我沒有慌?！碧剖獯跤酰笆沁@幅身體不中用，我走得再小心翼翼也沒有辦法。小巴桑還在溝里，我摔幾跤又不是大事。”

    前面的德吉梅朵悄悄抹了抹眼淚。

    四個人走了半個小時，微弱的手電光在山間時隱時現(xiàn)。守著小巴桑的一行人看見了那光，激動地喊：“唐老師——”“唐老師——”

    一個人趴在地上，對溝里的巴桑次松喊：“巴?！蜕！?/br>
    “……我在……”

    “唐老師他們來了！”

    小巴桑把狹窄的溝里的植被都踩平了，腳泡在泥水里，聞言哭道：“嗯！”再怎么堅強，也不過是一個七歲的孩子。

    “巴?！蜕！懵犚娏藛?！唐老師他們來了！”

    巴桑吸吸鼻子，抹掉臉上的雨水，扯著聲音叫：“聽到了——”

    一些人還守在這里，一些人看到遠處燈光了，忙不迭的跑過去，邊跑邊喊——

    “唐老師——”

    “肖老師——”

    “吳老師——”

    唐施眼睛酸了一下，心疼得很。

    肖亮聽見他們的叫聲，忙回道：“是我們！你們不要跑，呆在那邊！我們就下來了！”

    卻有跑得快的孩子已經(jīng)跑到他們跟前了。

    肖亮怒道：“不是叫你們別跑！”

    學(xué)生卻像炮彈似的沖過來抱住他，激動叫道：“肖老師！”

    到口的指責(zé)卻是說不出來了，肖亮拍拍他，“快走，小巴桑還等著！”

    一行人趕到小巴?；氯サ牡胤?，肖亮從工具包里拿出繩子，一頭系在自己身上，一頭打了可以調(diào)節(jié)的活結(jié)，支著手電筒往下照，叫道：“巴桑！巴桑！”

    雨太大，根本看不見下面是個什么情況，手電筒光亮微弱，也照不到那么下面的地方，只能聽見巴桑的聲音：“我在！”

    繩子太軟，山溝里雜草叢生，掉不下去，唐施把衣服脫下來綁在繩子上，衣服浸滿雨水，足夠重，繩子可以順利下去了。

    等巴桑把自己綁好，肖亮就拉住繩子往上扯，大一點兒的孩子幫著一起。唐施趴在路邊，眨也不眨的看著黑黢黢的下面。

    過了一會兒，一只臟兮兮的小手伸了出來，唐施趕緊伸手抓住，吳英趴在另一邊，也趕緊抓住他另一只手，將人拖了上來。

    巴桑安全上來了，唐施心中憋著的那股勁兒一下子就散了，她癱坐地上，無法控制地淚流滿面。

    小巴桑一上來就哭，“唐老師！”

    唐施抖著手將人抱進懷里，雨水混著眼淚，后怕極了。

    吳英擦擦眼淚，啞聲道：“好了，還在下雨，回去再說?！?/br>
    一群學(xué)生共七個人，肖亮牽著小巴桑，一行人冒雨往回走。

    唐施這才覺出疼來，渾身上下又冷又疼，還抖得厲害，該是渾身肌rou繃得太緊的緣故。唐施咬牙走在后面，發(fā)現(xiàn)手掌和膝蓋都流血了，她一聲不吭，盡量跟上隊伍。

    雨漸漸小了，一行人走了半個小時，能遠遠看到學(xué)校了，路也沒那么難走了，唐施的心徹底放下來。

    佛祖保佑，都平安回來了。

    唐施走在最后面，幾近虛脫。孩子們跑在前面，遠遠看著進了學(xué)校，肖亮折回來一些，扶住唐施，“還能走嗎？”

    唐施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揚起一個蒼白的笑，“嗯。”

    兩個人一前一后往學(xué)校走。

    離學(xué)校不遠了，都可以看到廊下的學(xué)生了，唐施不經(jīng)意間一撇，愣住了。

    廊下一個背影，似是幻覺，唐施眨眨眼，心跳徒然加快。

    怎么可能。

    那人回過身來，蹲下身去給孩子擦頭發(fā)，一個朦朧而深刻的側(cè)臉。

    似有所感，他側(cè)過頭來朝這邊一看。

    兩個人的目光略過山水房瓦，在空中相遇了。

    唐施心跳驟停！

    真的是他！

    她想了千千萬萬遍的人，突然就出現(xiàn)在這里了！

    祁白嚴看到遠處狼狽的人，小小一個，渾身是泥污，他不發(fā)一言，將毛巾隨手遞給旁邊的人，朝她大步走去。

    唐施咬牙忍過一陣酸意，盡力往前走。

    在校門口，祁白嚴一把抱住她。

    唐施哭著道：“不要抱我，我好臟?！?/br>
    祁白嚴重重親她濕噠噠的發(fā)頂，喉頭動了動，什么也沒說。

    唐施抬起手，也抱住了他。

    兩個人緊緊抱在一起，唐施狠狠吸了一口氣，又聞到魂牽夢繞的檀香味道，眼淚淌了一臉。

    好想，想得骨頭疼。

    唐施閉著眼，越抱越緊，整個世界只剩下這個熟悉的懷抱。

    祁白嚴抱著她，一遍一遍撫摸她濕透的背，唐施身上的水很快浸透大衣，使他也感覺到濕意了，但兩個人還是抱著，不想分開。

    祁白嚴捧起小姑娘濕漉漉的臉，一個一個濕熱的吻落在她臉上，啞聲道：“你好棒?！?/br>
    唐施閉著眼感受著每個吻的愛意，整個人醉醺醺。有他的地方，她就什么都不想管了，只想呆在他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