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4
和職高,會陸陸續(xù)續(xù)上來不少外校的學生,因此車廂內擁擠,直到林村下去一撥人,才能輪到鄒茵有座位。 林村在水頭村的前一站,這一帶姓陳和姓林都是大姓,那個叫林彥的男生就是在這一站下的車。但他并不屬于林村的人,只是祖宅在這里,聽說一直隨父母在外地,回來只是為了考個試然后出國。 周五回家的學生多,通常他會站在車廂的尾端,鄒茵擠在中部。車到林村站時他先下去,路過鄒茵的身旁,會用低醇的嗓音說一聲:“同學,讓讓?!?/br> 聲音清楚而好聽,帶著一點冷漠的疏離。他有一米八五的身高,鄒茵只有一米六三,不知道為何卻有種錯覺,好像他的聲音就壓在她的頭頂似的。每當這時候鄒茵就會往車窗邊傾一傾,好騰出空間來。等到他過去,又會忍不住地瞥一眼,但他站在車門口,清寬的肩膀上搭著個黑書包,并無有什么表情。 林彥理著干凈清爽的短發(fā),五官很正,大長腿,走路時喜歡蹙著眉宇像在思考。這幾乎就符合鄒茵心中對男生的喜歡標準,但他對人的態(tài)度似乎很冷漠,在學校里除了幾個一起打籃球的男生,基本一個人獨來獨往,不與誰多交道。 只是沒想到的是,在那年高考結束后的有一天,竟然會在學校的實驗樓下再看到林彥。 六月中旬的南方一場雨說下就下,那天林彥穿著淺灰的短袖和長短褲,瘦瘦長長的,十分清逸。看見鄒茵過來,便瞥了眼她手上的傘,問:“你帶傘了嗎?借我走一段。” 他用“你帶傘了嗎”,這種口氣好像和她并不陌生似的——因為下雨而在這里等她——盡管此前從沒有交集。 明明鄒茵的手上都已經拿著傘了。 …… 大雨嘩啦呼啦,打在傘面上濺起一片霧水朦朧,傘下的空間就被反襯得奇異安靜。 鄒茵并不是個忸怩的女生,她在班里人緣一向很好,并不與誰特別親熱,也并不與誰顯得生分。但還從沒與一個男生共撐過傘。水頭村的孬仔痞子多,她對他們說話從來都是大聲冷氣的,從沒有過窘迫。那會兒在傘底下,看著林彥近在咫尺的臉龐,卻不自覺地有些緊促。 后來他們就互相留了Q-Q。 林彥說:“你叫鄒茵?” “我聽他們這樣叫過你?!?/br> “你腦門上的頭旋挺可愛。下次坐公交別往中間站,后面沒那么擠?!?/br> 他開起玩笑來也是溫和而疏離,隔著電腦屏幕鄒茵和他聊過兩次,話并不多,三五分鐘才回一次信息,可鄒茵每敲一個字卻還是心怦怦然的。 那會兒林彥正預備去參加一個游戲聯(lián)盟的夏令野營,約好了等開學后給她寄軍訓的照片。只是在一個多月后的網吧里,鄒茵的Q-Q不知道被誰盜走了,后來也就沒有了后續(xù)。 這個短暫的一段鄒茵對誰都沒有告訴,包括最好的朋友何惠娟。但在那段時間里,她的心里就像揣著一個開花的小秘密,有時即便是做著很枯燥的事,也會突然覺得有趣地勾一勾嘴角。 因此當手纏金鏈、刺著紋身的陳勤森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她除了在他從摩托車上站起來的瞬間,被他那股冷瀟的氣場所震懾之外,并沒有多余的關注。 2005年的夏天,老舊的586電腦早已被淘汰了好幾年,騰-訊家的聊天室和游戲在網吧里迅速火爆,鄒茵并不常去網吧,那段時間她正想買一個紐曼的mp3,差不多要三百多元。她算算陳勤森六個人,一人一碗云吞面,再要幾打啤酒和花生米小碟,又能多賺小幾十塊,因此原本打算開始收攤的她,又把東西卸了下來。 擺攤的地方是在村中心一個半弧形的小廣場,白天是菜市交易,有時也搭臺唱戲,晚上就差不多是夜攤和大排檔。姑奶奶在這里擺的時間并不長,從前她都是在護村河畔的小馬路,離鄒太婆給鄒茵留下的小房子比較近,因為宗堂里捐錢修路了,才臨時改換到這邊,因此鄒茵算是頭回見到陳勤森這波人。 顯見得他們也不是第一次來吃了,看著鄒茵一身白短袖藍裙子的站在那里,幾個小弟不禁戲謔:“阿姑,這個靚妹是不是你女兒?長這么正!” 姑奶奶一輩子沒結婚,看晚輩都像看孩子,不因為穿著和舉止。和藹藹地笑答:“哪里會是。是我mama以前東家的孫女兒了,都是同村人,還在一中上學,以后你們路上看見,要多照應她!” 姑奶奶這樣的說話方式是很招人喜歡的,混仔們并不純粹是流氓,你若拿尋常態(tài)度大方對他,他對你也就是良人,你若拿怪異眼神閃避,他對你便也妖形劣狀。 幾個小弟仔們抽著煙,一下子親和起來:“可以了,這是一定的。” 鄒茵也從攤位前抬起頭,對他們說:“今天的冰涼粉,我給你們打半價好了?!?/br> 她的聲音很動聽,一直是學校的播音員,柔慢中帶點兒糯糯的,很清晰,在傍晚課間十五分鐘的朗讀,很具有溫柔滲入大腦的效力。陳勤森正一手捻著空心鋼管,一邊撥出去電話,不由抬頭瞥了一眼。 電線桿下燈火昏黃,鄒茵笑容未泯,便被他的視線捕捉過去。二十二歲的陳勤森,昏暗中他的臉型十分帥氣,鼻梁是英挺的,眉目精致,卻偏又滿帶邪氣。那股邪氣是會把人拽走的,還帶著攝人的輕蔑,不能夠多看。 鄒茵就停了笑容,空洞的收回眼神。 旁的阿弟仔看到,囫圇地打圓場:“你不要看他,我們少保有厭女癥,很討厭女孩子?!?/br> “是了,你多看他就會生氣?!?/br> 一群嘻嘻哈哈,鄒茵就也跟著咧嘴微笑。嘴角有一顆馨甜的小梨渦,牙齒特別整齊和晶瑩,兩片唇瓣嫣紅微張,像含一含都能春風化雨。陳勤森吐了口煙:“人在哪里了?” “cao,怎么招來的?……一群歹子,是不要命了!” 一樣陰冷的語調,隔著夜風,眼角余光似乎還望這邊掃了一眼。鄒茵低著頭,儼似沒有看見。 即便才第一次見陳勤森,但關于他的傳聞,鄒茵已經是耳熟能詳了。水頭村的人提起他,通常是這樣—— 先重重地深吸口氣,然后喟然長吁一聲:“陳伯那個兒子誒,吧啦吧啦……”那兩個字“陳伯”,一定是要語調拉尖帶轉的,好似多么三言兩語難話盡。 陳勤森有極端偏執(zhí)和自我的精神潔癖,凡是他看不慣看不上眼的東西,他都絕不容情面。 一次廟子街的小冬冬正在吃棒棒糖,三歲的小屁孩兒,把褐黃色的糖果吮得一縷一縷,陳勤森一旁看得礙眼,就給扯去扔進了垃圾桶。冬冬楞了一下哭得哇啦哇啦,后來冬冬爺爺抱去找陳茂德,給賠了兩包粉色的水果糖才算了事。 他連小孩子都是不寬容的。 鄒茵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