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沈相去忙？”說罷便徑自走了。

    沈英轉(zhuǎn)身送他，等腳步聲消失在廊道盡頭，他這才不慌不忙轉(zhuǎn)回身，抱著奏折繞出了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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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景春屋前有恰一株古桐，層層密密的葉子遮了陽，樹梢的葉子迎著南來北往的風(fēng)，站在底下甚覺涼爽。

    她剛將屋內(nèi)收拾停當(dāng)，站到這院子里來涼快會兒，便見一小廝提著竹籃子一路小跑著過來。

    那小廝在她面前停了，道：“可是今日新搬來的孟大人？”

    孟景春點(diǎn)點(diǎn)頭。

    那小廝喘口氣，又道：“小的是西邊伙房的。今日給各屋送些時令果子——”說著便從竹籃子里拿了一個紙包出來，“這份兒是孟大人的。”

    孟景春略驚喜地接過去，說了聲多謝。

    那小廝又看看隔壁屋子上的門鎖，小聲道：“誒？人不在呢?！?/br>
    孟景春也順著他視線看過去，隔壁確實(shí)是無人，她便隨口道：“隔壁那份兒便先擱在我這兒罷，我替你轉(zhuǎn)交，省得你到時再跑一趟?！?/br>
    那小廝笑笑，道：“好嘞?！北阌謴幕@子里拿出一個紙包來遞給孟景春。

    待那小廝消失在巷口，孟景春撕開紙包一角，里面包著滿滿的新鮮枇杷，看著清新誘人。

    她進(jìn)屋到后院將枇杷倒進(jìn)小木盆，用冷水涼著，洗了把臉，覺著有些倦，便鉆回臥房瞇會兒。

    這一覺睡到太陽落山，她卷了毯子坐起來，揉了揉眼打算出門去西邊伙房吃飯。她胡亂套了件衣裳，走到門口時忽想起后院那一盆子枇杷來，便趕緊走到外頭看看隔壁的人回來了沒有。

    她一瞧窗子已然亮起來，昏昏小燈映照出一片橙黃的光，便曉得那屋的主人是回來了。她迅速折回后院，從木盆中撈了一半枇杷，重新用紙包了，跑到隔壁屋門前，抬手敲了敲門。

    三下之后竟無人應(yīng)答。

    她便又敲敲，還是無人應(yīng)答。難不成點(diǎn)著燈這就睡過去了？

    她正欲離開，忽聽得門內(nèi)傳來腳步聲，還未來得及反應(yīng)，大門已是被人從里頭拉開。

    那人一身素袍，清瘦挺拔的身形似是有些眼熟，再往上瞧，眉目中蘊(yùn)著儒雅，又有幾分清貴之氣，只是眼中透著疲憊，目光里晃過一絲猜不透的疑惑。

    孟景春腦子里轟地一聲徹底炸了。陳庭方怎能連這般重要的事都沒有告訴她？！

    短暫驚嚇過后，孟景春迅速回過神，臉倏地一黑，摟著一包潮濕的枇杷，像模像樣地道了聲：“相爺……好?！?/br>
    ☆、【零四】溫柔鄉(xiāng)

    似是不明白她為何會出現(xiàn)在這里，沈英神色中晃過疑惑。

    孟景春慌忙解釋：“下官今日剛搬到官舍，恰好伙房的人送來了些枇杷，下官代收了一份，這會兒特意送來?！闭f著趕緊將懷里濕漉漉的紙包遞過去，還不忘補(bǔ)了一句：“不知相爺居于隔壁，下官很是惶恐?！?/br>
    “惶恐？”

    孟景春猛點(diǎn)點(diǎn)頭。

    “言辭頗順，倒是瞧不出惶恐的樣子。”沈英說著，也沒有要將紙包接過來的意思。

    孟景春見他不接枇杷，眉頭一蹙，兩手托著紙包，作勢就要跪：“相爺難不成要下官跪著才肯收？”

    沈英輕抿了下唇，瞥了一眼那濕漉漉的紙包，實(shí)在不想要，便道：“自己拿回去吃罷。”

    孟景春倏地就站直了，眼睛干凈明亮，很是爽朗回道：“謝相爺賞賜！”

    沈英并不想打擊她這股子年輕機(jī)靈的勁兒，卻也忍不住道了一句：“穩(wěn)重些。”

    孟景春點(diǎn)點(diǎn)頭，眉目間笑意都暈開來。

    沈英不想與她說太多，神情中疲倦難掩，有些強(qiáng)忍著清醒的意思。

    光線雖暗，孟景春倒也瞧出他一臉疲態(tài)，便很是識趣地抱著枇杷，退后一步略躬身道：“相爺早些歇息，下官這便告辭?！?/br>
    沈英惜字如金，也不多說便關(guān)上了門。

    孟景春抿了下唇角，站在門口跟個傻子似的，將地上一塊石子踢得老遠(yuǎn)。她看著那亮著的窗子，默默琢磨了會兒，便跳下臺階，往伙房找吃的去了。

    次日一早，天還黑著，孟景春在睡夢中便迷迷糊糊聽到了外頭的動靜。翻個身，想著大約是隔壁沈大人早起上朝去了。這官往上做一做，便連個懶覺也沒得睡了，向來嗜睡的孟景春覺著，若人生不能睡懶覺，真是最沒有意思了。

    不過她也不敢睡太久，天一亮，她便迅速爬起來到西邊伙房吃完早飯，揣著文書匆匆忙忙往大理寺去。

    本以為頭一天無甚要緊事，沒料大伙兒卻忙得很。孟景春初來乍到，諸事還不大清楚，便做些謄錄卷宗的活，一天下來手酸得不得了。

    天色將晚，她瞅見一同僚桌上卷宗堆積如山，正想開口問，卻不料那邊大理寺少卿喊她過去。

    原來是讓她將已結(jié)案的一疊卷宗送去翰林院存底，孟景春本以為大理寺存卷足矣，沒料翰林院也得存上一分底。想來恐是怕哪邊失火或是不小心毀了，還有另一處的存底可供翻查。

    她抱著厚厚一摞封好的卷宗送到翰林院，翰林院書吏寫好存管簿記，另一人便抱著那摞卷宗進(jìn)了一處窄門。孟景春伸長了脖子朝里瞧了瞧，看著黑漆漆的好似很神秘。這時忽有人走至她身后，輕輕拍了拍她的肩。

    孟景春猛回頭，見到是陳庭方便又笑了笑：“這時候還不走?。俊?/br>
    陳庭方卻不答，也學(xué)著她的樣子瞧了瞧那窄門里頭，說：“孟兄可瞧出什么？”

    孟景春忙擺擺手，臉上一副吊兒郎當(dāng)?shù)哪樱f：“我就隨意瞧瞧?！?/br>
    “恩?！标愅シ娇纯此?，淡笑著忽然問道，“孟兄可去過花街？”

    “這個——”孟景春謊話隨口來，“去過的?！?/br>
    陳庭方神情干凈，道：“我倒是沒有去過?！?/br>
    “你不過十七歲，干干凈凈的年紀(jì)，豈能去花街那種地方？依我看花街也無趣得很，盡是些大腹翩翩滿臉褶子的人才去的，同那些人溷在一塊兒，多沒有意思?！泵暇按鹤匀慌滤f出要一同去花街這種話，便先將嫌惡之言放在前頭。

    陳庭方仍是笑得淡淡的：“人都說花街乃世間難得溫柔鄉(xiāng)，孟兄卻說得好似很不堪一般，倒越發(fā)令人想去一探究竟了。”

    孟景春也不傻：“賢弟若這般好奇，得空自個兒去一趟不就成了？”

    “獨(dú)自一人前去花街，總顯得有些奇怪?！?/br>
    孟景春心里已翻了白眼，就知會這樣，便駁道：“成群結(jié)隊(duì)才是奇怪！”

    “兩人何以成群？”

    孟景春不愿將話說絕，至少不能拒絕得很生硬，便道：“見識溫柔鄉(xiāng)這等事本就私密——”她湊近一些小聲說：“難不成賢弟喜歡讓旁人知道自己睡了哪個姑娘？”

    陳庭方見她說話這般口無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