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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一直答得很快,默了默,又補(bǔ)充道:“民女自幼在云水村長大,耕田務(wù)農(nóng),修習(xí)技藝,直至父親逝世,隸入敬北王府?!?/br>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許是過于緊張,她慢慢扣緊了垂覆腹前的雙手。 順著她的動作,李復(fù)瑾下意識看過去。 那是一雙瘡痕斑斑的手。 手上有著似長年累月滯留的粗繭與細(xì)傷,顯是經(jīng)年勞作,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痕跡。那一雙手明明纖細(xì)雪白,膚質(zhì)卻不甚皓腕之處的光滑細(xì)膩,無數(shù)瘡繭斑布,細(xì)紋縱亙,與眼前的顏容怎般都看似格格不入。 眸中染了些微的訝異,驚過之后的眼瞳一剎黯下去。李復(fù)瑾沉默許久,出聲下了命令,“你今日所獻(xiàn)的那一舞,朕很喜歡。天色已晚,你業(yè)已勞累一天,早些歇息吧?!?/br> “是?!?/br> 她輕輕頷首,耳側(cè)步聲已逐漸遠(yuǎn)去。抬眸輕眺,那抹黛墨身影步行匆匆,很快消逝在了殿門處。 · 步出殿門,侯平正守候至一側(cè)。目視到來人,立即上前,“陛下。” “回御居殿?!?/br> 他的瞳眸暗得嚇人,聲線平若死水,反令侯平心起怔愕,“陛下今日,不在臨華殿休憩了嗎?” 正在前行的腳步微微一頓,李復(fù)瑾唇線微抿,回眸望向了殿門。 …… 民女乃云州城北郊云水村人氏,今年十九。 自幼習(xí)藝,承蒙王爺垂簾,得以入宮為圣獻(xiàn)藝,乃民女畢生之榮。 民女自幼在云水村長大,耕田務(wù)農(nóng),修習(xí)技藝,直至父親逝世,隸入敬北王府。 …… ………… 仗劍策馬,恣意江湖,好不暢快! 縱使會為衣食而憂,但起碼身心自由,無牽無累,夫復(fù)何求! …… ………… 終究還是不同的……那個孤行驕縱的小公主,不會低聲屈尊,不會委屈求全,更不會應(yīng)允自己的雙手布滿丑陋可怖的斑痕。 她是那般的恣意明亮,敢愛敢恨,又怎會如現(xiàn)在一般,含辱賣藝,甘允成為上位者的棋子玩物? 或許…… 真的不是她…… 最處升騰的希望簌簌下墜,轉(zhuǎn)化為一種難以言喻的失望,纏縛住了整顆心臟。空望良久,李復(fù)瑾慢慢閉上眼,“侯平。” “屬下在。” “去敬北王府通知祁景,讓他擇日進(jìn)宮一趟,朕有事要詢問?!?/br> “是。”侯平應(yīng)聲。 “還有……”沉寂了片刻,他睜開眼,又一次望了眼內(nèi)殿。 終道:“罷了,回殿。” · 在臨華殿住了數(shù)日,慕容素逐漸熟悉了這座小殿的起居秩序。臨華殿的宮奴下婢也漸漸習(xí)慣了這個突如其來的主人。 自宮外而來的藝女本也屬身份卑下的下婢,但礙于她是帝王所滯,雖沒名分,但到底不敢怠慢。好在這女子并不難侍候,衣食住用皆可隨供而受,脾氣性情也較為平和。唯一令人忌憚的便是她個性疏冷,萬分不愿與人交流。除卻自己所攜的那兩名侍婢,從不主動同人傾偈。 除卻這位白姑娘,與之同來的還有兩名舞女,分居在臨華殿的兩個偏閣。一位姓徐,是個斯文溫婉的女子。她似與白姑娘比較要好,平日時常與其一起啜茶漫游;另一位沈姑娘則頗為驕矜,但為人活潑,時常同閣中宮婢談天嬉笑。只是她似乎同其他二人不甚交好,數(shù)日以來從未曾見她與二人交集過。 現(xiàn)下宮中眾人皆好奇陛下將這幾女置于此處是為何意?只是數(shù)日過去,除卻國宴那一晚,陛下便再未圣臨過臨華殿。宮人紛傳國宴當(dāng)日,這位白姑娘觸犯圣威,致使還未曾承恩便被厭棄,未來余生數(shù)十年,恐怕都要在這冷殿中潦草度過,實在令人唏噓。 直至一個人的到來—— 這一日夕暉殘映,淇皇妃的到訪,驚動了這座小殿所有的侍婢宮人。 關(guān)這位淇皇妃,宮內(nèi)的傳聞可謂頗盛。傳說這位皇妃娘娘雖出身高貴,容顏妙麗,卻脾氣驕縱怪戾,對待宮人侍婢極度苛責(zé),稍不順心便隨意笞罰。她可在這皇城深院穩(wěn)足數(shù)年,又經(jīng)年長居后宮高位,除卻家世容貌更具手段,加之不久前宮妃阮美人隕落的傳聞,更足令宮人心駭。 臨華殿的婢女跪伏了一地,整個大殿無一雜音。這位心血來潮的皇妃此番前來,想是聽聞了陛下臨幸舞姬的傳言,特此過來給白姑娘一個下馬威。眾人心悸之余,皆默默哀嘆,以皇妃的性情,白姑娘此番恐怕兇多吉少。 可是怎般都未想會是這樣的情景—— “你……” 精致的面容現(xiàn)出的是種極度的不可置信,身體劇烈顫抖,怔緩了許久,終于說出了那句話,“你是誰——” 她是誰? 宮人們錯愕不已,面面相覷,卻無一人膽敢開言。僵滯中唯見白姑娘輕淺欠身,神色如往一般淡寂,超乎想象的不迫從容,“民女白芷,見過皇妃娘娘?!?/br> 淇玥的臉上有著極為驚恐的神色,精神似受到了某種摧折,僅盯著她喃喃自語,“見過……你見過我?”猛然她沖上前,俏顏由驚愕迅速轉(zhuǎn)化為憤怒,只她身上用力摩挲,“你……你是人是鬼?你不是已經(jīng)死了?你不是早就被燒死了?!” 這詭異的情形令所有人悉數(shù)凝滯。宮人目瞪口呆,徐韶冉頗覺詫異,連碧兒都不禁心起意外。 慕容素厭惡地蹙眉,不動聲色地退了一步,“皇妃娘娘福澤萬康,民女雖身份卑下,卻也是活生生的人,娘娘怎就能這般出言侮辱詛咒他人?” “你住嘴!”她聲色急戾,見她不認(rèn),心頭惱怒更盛,似恨不得將她的偽裝全然撕破,“你雖不認(rèn),但別以為我不知!慕容素……你是慕容素!” 慕容素輕一揚(yáng)睫,姣好的眉目間染上些許迷惑,依舊淡然沉著,“娘娘所言,白芷聽不懂。” “你不要裝!”淇玥徹底急了,咬牙切齒,怒火中燒,面龐都涌上緋色,“你是前朝定國公主慕容素!你為什么不認(rèn)?你冒充舞姬,接近復(fù)瑾哥哥又是要做什么?你說——” 這一言猶如雷珠墜地,一瞬驚住了所有人。 一側(cè)的徐韶冉驚訝抬頭;碧兒緊盯著慕容素;立于最遠(yuǎn)的沈妙逸亦一剎側(cè)眸望過來,心頭狐疑頓起。 她面色一白,似也被逼動了意氣,震訝的神情一閃而過,冷冷道:“娘娘方才出言詛咒也便罷了,而今又要這般愈加之罪,是否太過分了些!” “我愈加之罪?”淇玥的臉龐猙獰起來,忽踱步向前,“明明是你——” 她本想上前廝打,誰知腳下卻猛地一蹌。冷利的石階絆住宮袂,竟突地身子一仰,硬生生跌出幾步之外,激出一聲痛呼。 “娘娘——”碧兒驚呼。 一室的宮女驟然慌了,剎那群擁上前。 整個大殿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