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是在籌劃什么？”

    “祁景?！痹S是真的被逼問得煩了，李復(fù)瑾嘆了一聲，眉宇現(xiàn)出幾絲皺痕，“現(xiàn)在的局勢幾何，你我都心知肚明，我不會輕舉妄動。你放心，我有分寸，你真的想多了?！?/br>
    李祁景緩緩抿起唇。

    滯了片刻，他暗下了神思，終于嘆息，“罷了?！?/br>
    望著他疲憊的倦容，他又換了另一個話題，“那你可想好了，怎么處置白……”

    李復(fù)瑾看了他一眼。

    “……不對，是定國公主?！?/br>
    感受到他的目光，李祁景改了口，“你可想好了？”

    神色頓了一頓，李復(fù)瑾這一次沒有直接答口，隱約晃陷了某種恍惚。

    “現(xiàn)在滿朝文武皆奏言稱賜她死罪，你我皆知降位禁足絕非良久之策，你可想好了對策？”

    對面的人一直不曾回復(fù)。

    等了很久，久到李祁景幾乎認為他不會再回到，李復(fù)瑾低聲開了口，“我不知道?！?/br>
    閉上眼，滿腔的澀意在胸臆輾轉(zhuǎn)，刺骨的難過，“我不想讓她死。”

    李祁景自然明白兄長的感受，沉吟片晌，主動提議道：“皇兄，你有沒有想過，讓她出宮去？”

    李復(fù)瑾的神思剎那一停，“……出宮？”

    “嗯。”他垂眸，聲音極低，“廢黜她的身份，讓她出宮去，雖然對他而言，或許過于不公，但總歸可以保住她的性命。她沒了身份，沒了依助，再不會被朝臣所忌憚，對她而言，或許，不是件壞事?！?/br>
    李復(fù)瑾怔住了。

    失去身份勢力的前朝公主，被貶黜為民此生再不可回歸帝城。的確……是個保她性命的好方法。

    可是……

    他不想讓她死，更不想輕易放開她。

    他知道，她恨他。那樣銘心的恨，是他們之間一道永遠無法解開的死結(jié)。他以為自己早已不在意，可當(dāng)她那天對他說出恨，她用那樣的目光刺向他的那一刻，他還是感到痛了。痛得如巨石碾壓心扉，痛到無法呼吸。

    可即便是如此，即便是恨——他還是不想放開手，不想放開分毫。

    她是那般美好，令他心醉神迷，即便知曉自己與她再無可能，他也仍舊執(zhí)拗地想去擷取微薄的希望，哪怕是一絲一毫。他甚至覺得，或者，就這樣封禁她一生一世，只要她能永遠在他身邊，只要她再也無法離去——

    可是，這對她而言，又是何嘗不公平。

    他……該不該這樣自私？

    長久回味著李祁景的話語，李復(fù)瑾心頭暗痛，無聲闔上眸。

    ·

    臨鳳殿內(nèi)，數(shù)十宮婢內(nèi)仆跪伏一地，同聲慶賀，“奴婢參見皇貴妃娘娘，恭?；寿F妃娘娘圣安。”

    淇玥一身杏黃的宮裝加身，繁復(fù)的裙袂拖曳極長，精致的鸞鳳繡紋自襟領(lǐng)一直漫延腰際，顯盡了華貴雍容。她的妝容亦變了，墨瀑般的長發(fā)高高挽起，珠翠曜目，步搖微漾。柔媚的眼波飛翹，幾近融近鬢角，平添了抹妖媚的厲色。

    她的目光自整座殿堂中徐徐掃過，下頜微仰，停頓數(shù)秒，淡淡道：“平身?！?/br>
    “謝娘娘?！?/br>
    臨鳳殿與央華宮完全不同。檀木為梁玉璧為燈，每一處皆是奪目的輝煌。這座大殿自前魏朝氣，便一直是中宮皇后的私寢。雖空了多年，但因保存良好，分外沒有冷清破敗之勢。淇玥的視線自殿內(nèi)的一景一物緩緩掠過，不禁揚唇一笑。

    碧兒在一側(cè)靈巧贊言：“娘娘而今入主臨鳳殿，想來，陛下這是要封娘娘為后了。娘娘可算苦盡甘來了?！?/br>
    “是苦盡甘來了……”提及此淇玥心頭不免幾分感慨，轉(zhuǎn)而又意識到什么，象征性地駁斥道：“私議立后乃重罪，中宮之談尚未定論，你可不許渾說?！?/br>
    碧兒翹了抹甜笑，“碧兒可沒有渾說。陛下晉封了娘娘，又高賞了宰相大人，而今前朝后宮，自然都是我們淇家的天下。娘娘入主中宮，不過是遲早?！?/br>
    說著她忽地退后兩步，畢恭畢敬參了一禮，鄭重道：“奴婢，參見皇后娘娘?！?/br>
    淇玥立時呵斥，“你這個丫頭，說話也沒個分寸，快掌嘴！”雖這般言，但她臉上的笑容已然漫透，顯然十分受用。

    簡單遣了幾名下奴去收整行囊，淇玥眸光流轉(zhuǎn)，“對了，汝墳殿那個，怎么樣了？”

    “還能怎么樣?！北虄罕梢牡剜土艘宦?，諷笑，“據(jù)聞前些日子，陛下好意去看她，卻遭到她的辱蔑。陛下而今顯然已經(jīng)厭透了她。這后宮之中，已再無人可與娘娘匹敵了?！?/br>
    淇玥的心思稍稍安斂。

    是了，如今這宮中，已再無人可同她匹敵了。

    從入宮至今，歷時幾載，無數(shù)個孤獨冷清的日日夜夜，無數(shù)個暗箭蓄勢的敵。麗姬，阮美人，白芷，孫岫香，喬虞……如今這些個矜嬌明動的花朵兒終于都一一落敗，只剩下她一人獨立——

    真的……太過不易了。

    心中的酸苦一閃而過，淇玥嘆了口氣，眸中又恢復(fù)了狠絕，“去告書父親，讓他不要懈怠。最近多教朝臣上奏幾張事關(guān)前朝的折子。她一日不死，我就一日不得安?！?/br>
    “奴婢明白?！北虄毫⒓词諗苛松裆晳?yīng)道。

    “還有……”話語稍微停了一停，淇玥又思起了另一個人，“那個沈充容，也是個多心的狐媚子，到底出自于敬北王府。找個時機，把她也一并除了，省得成日看著不痛快。”

    面龐飛快掠去一絲兇狠，碧兒頷首，“是?！?/br>
    第123章 落刀

    隨著降位封宮的懿旨一下，慕容素自后宮的地位一落千丈，連帶著內(nèi)廷司對汝墳殿的日常補給皆差了下來。

    依照良人的位份，內(nèi)廷先是褫奪了汝墳殿內(nèi)的大部分宮人內(nèi)侍，由原本的二十人直降四人。后又傳言皇貴妃統(tǒng)協(xié)六宮，暢行節(jié)儉。以縮短后宮開支為由，直剝褫了汝墳殿的婢女，僅留下了琉畫如歌兩個。不僅如此，汝墳殿的日常寢食亦差了許多，初時每日還可飽腹，到了最后，幾乎只是些宮人的殘羹冷炙，權(quán)為敷衍了事。

    琉畫對此大為不滿，倒是慕容素心境平和，心知這些不過淇玥的暗中刁難。她不躁不惱，仔細盤算了自己目前的處境，利用之前的銀錢買通了幾名守衛(wèi)，令他們?yōu)榧褐棉k了許多布匹食材。琉畫與如歌利用布匹拆繡了些許絲帕，又通過守衛(wèi)將絲帕自民坊換來銀錢。好在而今已近夏，殿中已不需再燃炭火，唯一需要的便是食料。內(nèi)廷送來的冷飯既無法食用，她便令守衛(wèi)每日按時置辦食物，自己動手。

    令如歌和琉畫詫異的是，慕容素竟是會做飯的。不僅味道怡人，形色竟也不輸內(nèi)廷的宮餐。琉畫好奇地討教過幾次，不久也在她的教導(dǎo)下習(xí)會了幾道小菜。主人的態(tài)度是這般，她與如歌自然也不甘落后，紛紛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