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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醒了。” 他沒有說話,只是一直望著她,凝邃的視線幾乎要一瞬望進她的心里。 慕容素的心弦顫了一下,撇開了目光,“快起來……今日中秋,琉畫和如歌做了月餅?!?/br> “嗯。” 他輕聲應(yīng),目光卻沒有偏離片寸。望得她心中愈來愈空懸。不打算再多做停留,她兀自起身穿好了衣履,簡斂了斂長發(fā),低著頭欲要離去。 “公主?!鄙砗髠鱽硪宦曒p喚。莫鈺坐起身。 慕容素定了定。 原地僵立了片刻,她猶豫著回過身去,等待他的下文,他卻再沒有了聲響。 靜靜凝望了她很久很久,他輕淺地笑了笑,低低的話語蘊在耳側(cè),說不出的低柔,“素素。” 心緒剎那間迷晃了一下,慕容素微怔。 雪白的雙頰逐漸燒紅了,沒有回應(yīng),很快逃一般離開了殿中。 · 自那一天起,卻似乎有什么東西開始改變。 莫鈺不曾再提過有關(guān)那一晚的事情,她也不曾再說。那一晚玉白皎皎的月光,朦朧如夢的話語,冰涼似淚的夜霧,徹夜交心,同榻而眠,幾乎成了兩人心底最柔軟的秘密,再沒有輕易觸碰過。她沒有再趕他離去,他也沒再提及帶她走。未來的許多時日,看花烹茶,檐下聽雨,在這數(shù)月以來,難得的平淡而快樂。 兩顆同樣寂寞冰冷的心,同樣的傷痕累累,卻似乎只有在默契地相靠在一起時,才可感受久違而淡渺的溫暖。 時日一久,琉畫也探出了二人間的不尋常,然而卻從不曾點破。在她看來,娘娘自入宮這數(shù)年,卻未曾有過一日,似而今這般真正快樂。她似乎總是背負著什么,隱忍得更多。那些包袱一直傾壓著她,壓得她似乎透不過氣,太苦,也太冷。她無法明白她心底的痛徹,也無法替她承受,可莫護衛(wèi)卻可以。他似乎是這世上,唯一一個可令她短暫放下的人。與其空滯一生老死冷宮,她更想娘娘真心康樂,所以即便冒天下之大不韙,她仍舊愿意支持娘娘的任何選擇。 兩個月后,宰相淇氏之案有了初步的判定。 淇家此次謀逆滔天,罪無可恕,李復(fù)瑾自當(dāng)嚴處。然淇氏祖上身巨開國之勛,大涼復(fù)立,淇嘯天亦當(dāng)居重功,故念及功德舊義,特赦舉族誅遷之罪。僅賜予淇氏父子二人毒酒白綾,尚保全尸,以示皇恩。 皇貴妃淇玥入宮數(shù)年,受父兄誅連,但念及已身具龍孕,赦其死罪,貶為庶人,幽禁臨鳳殿內(nèi),終生不得外出。據(jù)聞傳旨官依令處死淇嘯天之時,淇氏尚心存不甘,自牢獄內(nèi)高詛帝王陰損無情,終有所報,李氏江山注定動蕩飄搖。后撞死于柱石之上。 慕容素心有嘆息。 當(dāng)年大燕內(nèi)亂,棠氏之謀舉朝動蕩,驚駭朝野。淇嘯天陰狠毒辣,蟄伏數(shù)十年策動大燕國政飄搖。而今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一切卻仿佛老天劃的一個巨大圓圈,無論再遠再大,圈中的人注定要回到那個原點,看似無意,卻似乎從未曾饒恕過誰。 只是這一刻,她卻突然感到迷茫。 他很想知道,她的原點,又要走到何處? …… 當(dāng)天下午,琉畫神色凝重地喚住慕容素。 室中的門窗皆被緊閉,便連一絲一毫的風(fēng)都無法溢進。琉畫檢查許久,待到確認完全無誤,方才將一個木盒置予慕容素面前。 “娘娘,您看一下這個。” 慕容素的心頭稍有狐疑,頓定少頃,輕輕掀開木盒。盒中散著一些剩余的茶葉,只是其中最駭人的,卻是赫然靜躺著一只已死透的灰鼠。 慕容素嚇了一跳,下意識撇開手。胸口緩了半天,方才平息心跳,問道:“這……是什么?” “奴婢也是方才發(fā)現(xiàn)的?!绷甬嬆竦溃骸鞍蠢碚f置茶的木盒都是緊閉的,老鼠應(yīng)該進不去,何況是死老鼠?所以奴婢仔細探了一探,發(fā)現(xiàn)這老鼠應(yīng)是自己不慎爬入了木盒,而它的死因,是由于誤食了毒?!?/br> 慕容素頓時怔住,“毒?” “沒錯?!绷甬孅c頭。 沉吟了一瞬,慕容素心有不解,“汝墳殿閉殿已久,怎么會有毒?” 她沒有回答,自木盒內(nèi)撈了一把殘留的茶葉,遞于慕容素鼻息下。她略一聞嗅,眉宇微微凝蹙,“什么都沒有?!?/br> 琉畫垂眸。 啟手斟了一杯清水,她右自袖中取出一枚鹽包,和于清水之中。又捏起幾片茶葉,將茶葉置在鹽水中。不待片刻,杯中逐漸漫出了一抹烈紅。 慕容素凝神靜望,直到看清那一點紅色,剎時色變,“一尾紅?!” 琉畫立即給出了答案,“無色無味,遇鹽可化紅色,置于水中形似狐尾。服下數(shù)個時辰內(nèi)可置人肝腸滲血而亡,正是一尾紅。” 慕容素的眼神驟然厲了,指尖逐漸凝蜷,靜靜盯著那一杯毒液,凝聲問:“可知是誰所為?” 琉畫頓了一頓,點頭。 又仔細尋故了一下窗外,琉畫傾伏至慕容素身側(cè),低語道:“經(jīng)奴婢暗問,前些時日碧兒曾問人自宮外帶了一些一尾紅,說是因為臨鳳殿近來總鬧老鼠。若奴婢沒猜錯,這一尾紅,當(dāng)來自于臨鳳殿?!?/br> 淇玥。 慕容素倏然冷哂,猝然一揚,將那一杯紅水置入炭盆中,驚起一聲嘶音。 “我當(dāng)是誰,竟還是她?!背聊哪抗獗淅?,又恢復(fù)了許久不見的寒利,“她還真是鍥而不舍,如今大勢已去,竟還能夠茍延殘喘,倒讓我小瞧了!” “娘娘,你打算如何?” “如她所愿。”她冷冷地道。視線一滑,落向了那一盒茶,“某些人既然想死,我又何必給她活路!” 第130章 絕殺 出殿并不難,何況是對于慕容素。 趁著莫鈺尚在休憩,慕容素換了如歌的宮衫,只身前往臨鳳殿。琉畫放心不下,決意跟隨,她決絕幾番無用,便也作罷。 碧兒匆匆自外殿回來,猛然關(guān)緊了門。她幾乎傻了,目瞪口呆看了淇玥半晌,支支艾艾,“娘……娘娘!” “怎么樣?!”淇玥望見自己的婢女歸回,急不可耐。撂下了方縫繡一半的孩童肚兜,立即詢問:“她死了嗎?她死了嗎?!” “她……”碧兒話語吞吐,怔怔地望著她,一時竟說不清,為何同樣封宮的白良人會突然出現(xiàn)在臨鳳殿,“娘娘……她——” “你說話??!她死了嗎?” “誰死了嗎?”—— 一聲清音就在這時倏地自殿外傳來,挾幾分張揚與輕蔑。 下一秒,緊閉的殿門已被一腳踹開。兩道纖長的身影緩步入殿。淇玥怔了怔,漸漸望清了面前的容顏,怔愕的神容倏然一凝。 “你……” 大抵是世族隕落,家人喪亡,傷心太久,淇玥的面容枯敗頹靡,蒼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