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的大黑犬。

白鶴悲鳴一聲，飛去無蹤。那黑犬側(cè)過頭冷冷對著楊蓮，露出白生生的齒牙來，楊蓮慌了，不自主地叫了起來：“二……二哥，二哥！蓮兒怕！”

第九章絕頂凌巇險（下）

“哮天犬，退下！”

一個在她夢中響起過無數(shù)次的聲音打破了孤峰頂?shù)睦浼牛胺降哪侨苏褚露?，轉(zhuǎn)過身來。其時夕陽已落得欲盡了，朦朦朧朧地，積雪反映過來，整個山都泛著血色。他在這血海一般的夕輝下，看著楊蓮，臉上有些驚異，漸漸漾出溫暖的笑來。

“三妹？”他不太確定地輕聲道。

楊蓮怔怔地看著他，淚珠盈眶，撲簌簌地灑在衣衫上。一雙手伸過來，輕理著她被山風拂亂了的鬢發(fā)，又輕輕為她拭去淚水。動作是如此耐心溫和，就如幼年時一般。楊蓮反手握住，模糊的視野里，記憶中那個十六歲少年，慢慢被眼前這風神卓越的男子代替?！岸纭彼蛦疽宦?，撲倒在他懷中，疑幻幻真，不知是夢是醒。

這男子正是楊戩。

氣度沉著，清如煙柳，又冷肅如亙古不化的嚴霜。濃眉平直，眼神篤定傲然，略帶了一分蕭索。但此時，這目光因意外的狂喜而熱烈了起來，神情分外柔和，仿佛時間又倒流回數(shù)百年前，回到那些細心哄著小妹入眠的日子。

“我的蓮兒，終于是長大了！”楊戩端詳著懷中久別的meimei。幾百年了，楊蓮再不是那個稚氣十足的小女孩。豐儀清麗，綽約又不失天真，一顰一笑都象極了母親?！澳浮H？”他心中為之一顫，緊緊摟住小妹的雙肩，生恐她會從自己身邊消失了去。

楊蓮將臉貼在他寬闊的胸口，傾聽哥哥沉穩(wěn)有力的心跳聲，哭中帶著笑，只反復(fù)說道：“我好高興，二哥，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一聲不響地就這么離開了幾百年，你以后不準這么嚇meimei，再也不準了！”

眾人在一邊看出了神，這時的楊戩，已是后來見慣了的司法天神時的相貌。三圣母不由聯(lián)想起后來的種種，一陣心酸，自憐中雜著莫名的哀怨。沉香知她難過，握了母親的手勸著：“娘，是他先變了，狠心壓你在華山，怨不得別人！”三圣母茫然一嘆，道：“是啊，是他先變了?？扇绻麜r間能停在這里該多好……至少這時，他還是真心對我好的?！?/br>
兄妹倆在峰頂覓地小坐，楊蓮最初的激動平定后，偎在哥哥身邊，絮絮地述著自己在冰宮別苑學藝修行的過程。別苑的日子風平浪靜，她說來說去，也無非是讀書彈琴、練氣舞劍之類，又或是花園中的祥花瑞草、小鹿小鳥。楊戩帶著笑安靜地聽著，似在聽著這世上最美妙的動人故事。

天在不知不覺中暗了下去，淡淡的月光灑將下來，映得峰頂兄妹二人身影如畫，和諧溫暖。

楊蓮把玩著哥哥的衣襟，渾忘卻了自己早已長大，目光上移，突然咦了一聲，將他頸中的一條銀月飾練握入手中，好奇地問道：“這是什么，二哥？真好看！”楊戩在她手上輕輕一拍，著她放下，淡淡地道：“這是前些年，我誅妖時得來的一個小玩意兒，你別亂動，小心傷了自己?！?/br>
“誅妖？”一句話勾起了楊蓮的興趣，見那大黑犬正蹲在楊戩足邊，側(cè)著頭打量自己，好奇之下軟語求道，“二哥，也說說你這些年的經(jīng)歷嘛。比如，你如何誅妖？還有這黑狗什么的，也是你殺妖怪得來的？”

楊戩失笑道：“哮天犬本來就是妖，那可不能殺的。百余年前，它被幾個自命正義的修真追得入地無門，我一時心軟救了它。結(jié)果就這么被它賴定了，真是沒辦法?！?/br>
楊蓮又指著那柄怪槍問起來歷，楊戩一言帶過，只說是附近埋藏的神兵。待說起其他的諸般經(jīng)歷，他行蹤一向飄浮不定，救母失敗后更全靠砥己苦修度日，際遇自然比meimei繁雜了無數(shù)倍。楊蓮只聽得目定口呆，時而掩口失驚，時而咯咯輕笑，說：“二哥，你真是的！自己在五湖四海過得這般精采，卻扔我一個在別苑中悶了那么久！”

這句話卻提醒了楊戩，他從懷里取出兩件飾物來，笑道：“那好，二哥給你賠罪好嗎？來，看看這個，喜不喜歡？”

眾人看去，見一件是枚蝶形釵，精致可愛。另一件是個小小的香囊，繡了好看的花紋，顯然是女子佩用的。嫦娥啊了一聲，只覺那香囊頗熟，見大家都向自己看來，不好意思地道：“想起來了，那香囊是我送給三meimei的。當年羿射殺為禍天下的九只金烏時，他因為十日曾奉命曬化瑤姬仙子，也出力幫了大忙，還和羿成了好朋友。閑談中知道了三圣母的事兒，我便做了這香囊，托他轉(zhuǎn)贈給這未見面的小妹?！?/br>
鏡中楊蓮愛不釋手地接了過去，佩上香囊，把玩著蝶形釵，極為高興。楊戩微笑道：“二哥替你結(jié)識了兩個姐妹。以后，不用怕悶得難受了，她們可以陪著你一起玩的?！毕戎钢隳艺f起來歷，果然與嫦娥所述的一模一樣，只是略過不提自己劈山救母和十日曬化之事。

楊蓮好生欣喜，說：“我改天去看看嫦娥jiejie。那這枝釵呢？是那位meimei送的？”楊戩想著那枝蝶形釵主人的天真模樣，笑著點了點頭，道：“是啊，你那meimei是只小蝴蝶，我遇上她時才修練成人不久。我無意里救了她一次，她便纏著非認我做哥哥不可。后來聽我說起你，又要給你做meimei，便拔下這釵作為禮物贈給你了。”

楊蓮讓二哥替自己插上蝶形釵，側(cè)了頭細想，說：“這兩件禮物蓮兒都很歡喜，我也要送給什么給二哥你才好?！睏顟煨Φ溃骸吧笛绢^，能見到你，便已是二哥得到的最好禮物了！”楊蓮卻是不依，又想了一陣，眼中一亮，道：“有啦！”

她從懷里取出金鎖，伸手為哥哥貼身帶上，說，“這是當年你離去時留給我的。每次我想念你時，就會拿出來對它說話，求它保佑你平安。二哥，就讓它帶著我的祝福，重新回到你身邊好嗎？我為你祈福幾百年了，帶著它，以后不論你在哪兒，蓮兒也都如同在你身邊一樣。”

她口中說話，忽記起這金鎖是母親金釵改做的，淚水險些又蘊了出來。想到師父說了桃山救母不成，卻也不敢去問二哥，怕惹他傷心，只默默念道：“娘已經(jīng)不在了，蓮兒就剩下二哥一個親人。鎖兒啊，你一定要代我好好照顧他，知道嗎？”

楊戩不知她想起了瑤姬，但聽她說出為自己祈福的話來，又是安慰又是感動，心情激蕩下，連輕撫在meimei肩上的手掌都有些顫抖了。沉香卻暗叫一聲倒霉，知道從此又得寸步不離地跟著這人，不由苦著臉看向三圣母，說：“娘，當初你不還給他金鎖就好了，我寧愿在別苑里看著那些花花草草，小鳥小獸！”

兄妹倆又說了許久的話，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