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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一輪權(quán)力分配理所當(dāng)然的藉口。唯有司法天神,才是這藉口的最好人選。老君的眼神愈加陰沉,只因他知道,現(xiàn)在的自己,已別無選擇。此刻的楊戩,形神萎頓不堪,真元即將耗盡。現(xiàn)在的袖手旁觀,就算能斷盡這個人的生路,卻也等于將未來單純的幕后收益,變成了沖上前臺的冒險,火中取栗,為他人做嫁衣裳。如此不留后路的行徑,又豈會是他太上老君的本色?所以,在明知煉石必然兇險的前提下,這個人到底是篤定地算計好了一切,從容確認了平安脫身的可能性。這三界之中,原來最了解自己的,竟是這個斗了八百年的敵人?。∩踔?,比道祖自己更加地了解——道祖五指驀地收攏,握住那器物從袖中緩緩探出,色澤金黃,狀如鋼環(huán),正是費盡心思才取了回來的法器金剛琢。巖精的黝黑色已分毫不存,但見七彩晶瑩,靈動如活,老君又靜待了片刻,確認整塊巖精盡數(shù)煉化成功后,低喝聲里,法力貫入琢中。就見金剛琢異芒暴起,在老君手里跳躍無休,隨即黃光從琢心噴將出去,潮水一般地覆在新煉就的七圣石上,將它一寸寸地緩緩撥離地面。“能收一切法寶物件……難怪老君當(dāng)年,可以脫出生天!”眾人之中,沉香最先明白,大叫了一聲。飲泣不已的三圣母抬起淚眼,帶著些期翼,更多的是害怕。她已沒有再看向哥哥的勇氣,只急切地去打量金剛琢的情形。鏡外雖聽不見,但猜也猜得出老君在出手施救,緊張萬分的眾人,總算齊齊松了一口氣。只有哪吒臉色蒼白,連握緊了火尖槍的雙手,都在輕微地顫抖著。只因這一生之中,真正全心關(guān)愛于他的,也唯有太乙與出任司法天神之前的楊戩了。所以進入心煉洞天之前,因為不知鏡中的說話內(nèi)容,他的心中,始終抱著一份隱約的期待——古神慈悲,關(guān)愛眾人,那是人盡皆知的事實不是嗎?他們設(shè)的陣法,也只會為善除惡匡扶正道不是嗎?雖然姜師叔說過……說過……劇烈的悲傷凝結(jié)在心頭,但他仍睜大眼牢牢盯著鏡面的一切,那一地的衣履炙痛了他的雙目,可他就是不肯移開目光。哪怕是斷送最后一點希望,哪怕是這三界中再沒有什么可以信任,他也要知道,那注定不改變的過往,到底殘忍與冷酷到了何等的地步——恩師的結(jié)局,已無力與救??蓷顟齑蟾缒??將來,楊戩大哥,萬一也是如此……那樣無情的天廷,怎可能比古神更加慈悲,眾人的悔恨,出陣之后,又能不能真正挽回些什么?悲愴的狂笑,從他口中迸出,止不住,也不想止住,只因他的心,正漸漸地,變得沒有一分熱度。第六章掠影供偶瞥鏡里,琢身嗡嗡作鳴,黃光疾噴如怒,老君神色緊張,口里法訣也越誦越快。但就在七彩石被完全撥離地面的剎那之間,雜亂難言的暴叫怒罵,霹靂轟鳴的法寶爭斗聲驀地充斥了整個空間。整個洞天諸相,粼粼似微風(fēng)拂過,水紋般地漣漪輕起,分解重組,忽而清晰,忽而模糊。老君微微一愣,正要全力催動金剛琢,眼前火光一閃,一樁金鐘大小的物件挾著噴薄的九龍幻影,已劈空向他身上罩將過來。“九龍神火罩?”哪吒在鏡外失聲驚呼,五個字顫不成聲,三界之中,再不會有人比他更熟悉此物的了。淚水奪眶而出,一個思念了兩千年的挺撥身影,倏忽便出現(xiàn)在鏡面之中!老君左手拂塵急格,但神火罩來勢何等迅疾?拂塵尚未抬起,罩身已端端正正地橫砸在了頭上。他心中一涼,正欲提法力強抗,驀而大奇,那神火罩竟是毫不停滯,直接從他頭上穿透了過去。他急回頭向后看去,饒是素來鎮(zhèn)定無比,也不禁臉色大變!手上勁道為之一失,金鋼琢頓時失控墜下。但見神火罩烈焰怒飛,金光暴起,風(fēng)雷響動,閃電急馳,機栝如魚鱗密布,飛舞響似驅(qū)車,筆直沖向正中的盤云寶榻。榻上也與方才全然不同,祥光灼灼,瑞彩幌幌,一名玄袍男子端坐其上,只向空虛虛一點,神火罩便轟然炸裂,化作千萬道碎片四下飛濺。發(fā)覺有異的眾人,齊齊順老君的目光向后看去。在看到這男子的同時,也幾乎是所有人,都被這男子的眼神吸引去了全部的心神。那是怎樣的眼神?已經(jīng)不僅僅是慈悲。洞察一切,又包容一切,令天地河山都失去了原有的光彩,令日月星辰都變?yōu)榭斩吹奶摕o,去來今中,只剩下這眼神的存在,靜穆威嚴,無始無終。但就這樣的一雙眼里,又隱隱有著極淡的憂郁和悲傷,似背負了所有眾生的原罪,疲憊得不堪重負一般。雖仍是了無悔意,卻令旁觀者無由地酸楚到了極點。“神王……伏羲!”兩聲呼叫,回蕩在洞天上空,一個驚駭莫名,一個悲憤凄愴。前者是老君,后者,人人都認出來了,那便是九龍神火罩的主人,大羅洞天金仙太乙真人。一只手按在巖精之上,另一只手,向空cao縱著神火罩攻去。只是全然無用,再威力宏大的法寶,在神王面前,也依舊不堪一擊。太乙向來和藹的神色已扭曲變形,如顛似狂地慘笑叫道:“輪到我了罷?伏羲神王!輸便是死,死固吾份,只愿你此舉至公,確是出乎存念三界的一片悲心!”語音未落,最后一點精元也被抽離了身體,整個人頓如浮雪向火,消融蝕化,魂魄從軀殼里浮出,如被禁錮,動彈不得,轉(zhuǎn)眼間已淡化無痕,消散在洞天陣法無匹的威力之下。無數(shù)光華挾著飛舞的法器,暴雨一般地鋪天蓋地亂射四方,洞中宛如慘烈至極的上古戰(zhàn)場,吼聲與血色交織,地動天搖。但就在如百萬天鼓亂擂狂鳴之際,“嗆”地一聲脆響,驀地從諸般亂音里掙出,然后,一切音聲都化諸烏有,只余淡淡的薄霧蒸騰,縈繞著遍地的殘履遺物。一片靜寂里,老君茫然四顧,沒有了神王,也沒有了紛亂的末日景相,更沒有了昔日同門們垂死的掙扎,空曠的洞天之內(nèi),除了自己,便是脫力跌坐在地的司法天神。目光下垂,金剛琢落在自己的足邊,七彩石,也墜回了原來的地面。“……當(dāng)年的……水中之影……陣法……”是司法天神低啞得幾不可辯的聲音。老君皺起白眉,一時竟沒反應(yīng)過來,只跟著重復(fù)了一遍:“陣法?”楊戩已無余力多說,以目示視,令老君去看洞天里八十一塊巖精。老君先是不解,繼而一震,伸手將金剛琢收回掌內(nèi),法力貫入,又將七彩石吸離了原位。轟轟的連珠巨響再度震動全洞,一大片赤色光芒,霰化如霧,正劈地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