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沒看到陳牧，還以為陳牧以為問完話了，回到辦公室一看，陳牧正和吳忠軍聊著呢。

    陳牧之前提過讓王韶峰聯(lián)系吳忠軍過來問問話，讓吳忠軍來警隊問話，是為了不然他妻子鳳琴系念，問起來也更自由。

    但是前幾天聯(lián)系的時候，鳳琴病情加重，吳忠軍走不開，今天鳳琴的病情才略穩(wěn)定了些，吳忠軍便趁機(jī)出來了。

    王韶峰進(jìn)去的時候，吳忠軍已經(jīng)抽了半盒煙，煙灰缸里全是煙頭。

    其實辦公室按說是禁止抽煙的，但陳牧非但沒攔著，還跟著一起抽，大概是為了讓他狀態(tài)松懈一些。

    陳牧把余下的煙屁股扔進(jìn)煙灰缸，也不看吳忠軍，像在聊家常：“你再想想，除了葛三，毒龍和梁子，還有沒有第四人，毒龍的其他小弟，或者你有沒有注意過毒龍跟什么人打過電話？”

    “他這個人疑心很大，就是打也都避著我，”吳忠軍還是搖頭，“他沒把我當(dāng)自己人?！?/br>
    “你認(rèn)為……他們?yōu)槭裁磿⒎叫〗?？?/br>
    陳牧語氣平靜，但卻帶著隱忍的余威，壓得吳忠軍抬著頭，像是很久才反應(yīng)過來：“方小姐……為什么是方小姐？”

    陳牧抬了一下倦怠的眼皮：“我也想知道。”

    “方小姐是……”

    “博物館的修復(fù)師?！?/br>
    “那……是不是因為七彩簪在她那兒，所以……”

    陳牧也想過這點(diǎn)，不過很快就自己否了。

    那時候方琛剛從醫(yī)院出來，不在工作期間，何況他們應(yīng)該猜得到警方為了保險起見，應(yīng)該不會讓她長時間保管，會很快把東西轉(zhuǎn)到了別處去。

    若不是這個原因，那還能是什么呢？為梁子報仇？陳牧很懷疑逐利的他們有沒有這么深厚的感情，而且就算是為了梁子，他們也該去找小幺，而不是方琛?。?/br>
    吳忠軍揉著老花眼：“陳警官，這個我真不知道?！?/br>
    “不知道就算了，我本來也只是隨便問問，”陳牧把剩下的半盒煙塞給他，又把話題引向別處，“上個月初八，你去過縣里嗎？”

    “上個月的初八？”吳忠軍掰著手指算著，“那是……”

    “24號?！?/br>
    “哦……”

    “跟一個學(xué)生在一起，二十來歲，應(yīng)該是學(xué)生吧？”陳牧提醒著，“方小姐說她見過你?！?/br>
    好像是陳牧的提醒起了作用，吳忠軍像是一下想了起來：“哦，去過，那是跟我兒子一個學(xué)校的學(xué)生，我讓他帶了點(diǎn)吃的給孩子?！?/br>
    “回去吧，以后有事再聯(lián)系！”陳牧問完話，把辦公室的門拉開，對著外面擦車的小羅喊，“羅，去送一下?！?/br>
    “好咧，”小羅隨即對吳忠軍說道，“吳先生，這邊上車?！?/br>
    “嗯！”

    吳忠軍沉沉地應(yīng)了一聲，和小羅轉(zhuǎn)身消失在漫漫夜色中。

    一直沒說話的王韶峰望著遠(yuǎn)去的佝僂背影：“老大，他可信嗎？”

    陳牧話未說絕：“一半一半吧！”

    至少在方琛的問題上，他認(rèn)為吳忠軍沒必要撒謊。

    然而陳牧不知道的是三個小時后，吳忠軍被小羅送到了雙駝山腳下，小羅剛走，吳忠軍就急躁地打了一個電話。

    他語氣透著十萬分的怒：“你干的？”

    一個洪亮的聲音，透著滿滿的活力，但沒有一絲急色：“吳叔，你說什么呢？”

    “你跟我就別裝了，我只是讓你去查一查，你這是干什么呢？當(dāng)年要不是他借錢給你媽看病，也不會有你們姐弟了……”吳忠軍望著嘩啦啦的水面，聲音頗為激動，“你這是恩將仇報。”

    電話里的聲音漠然置之：“吳叔，你現(xiàn)在越來越婆婆mama了，是不是人老了都會這樣？”

    吳忠軍被對方的態(tài)度激得大動肝火：“就算最后確認(rèn)她身份無誤，也對你產(chǎn)生了不了什么威脅，她什么都不知道?！?/br>
    “那你是怎么被她認(rèn)出來的？吳叔，我的事你就別管了，你也管不著，有時間多陪陪兒子，天有不測風(fēng)云，要學(xué)會珍惜當(dāng)下?！?/br>
    “她身邊有個警察，你要真動她……”

    話還沒講出去，對方已經(jīng)掛了電話。

    吳忠軍像只落魄的老貓，緩緩地放下了手機(jī)，遠(yuǎn)處河面的燈火黯然縹緲，映著他蒼老疲態(tài)的臉。

    他得走了，吳忠軍在心里盤算道，等到兒子一拿到畢業(yè)證就走。

    他們一家要離開吳懋村，離開云來縣，去北京，去廣州，去海南也行，離這兒遠(yuǎn)遠(yuǎn)的，離那個人也遠(yuǎn)遠(yuǎn)的，他動了殺心，已經(jīng)是半個瘋子了。

    至于那個他一心想確認(rèn)的女孩，那位方小姐，他只能對不起了，只希望她不是袁進(jìn)龍的什么人，但愿她還在自己單純的世界里，安全地生活著。

    方琛曾經(jīng)以為，陳牧和杜靚妮之間的事，真的只是他自己的事而已，然而到了晚上，臨到夜深人靜的時刻，她便再也騙不了自己。

    她很清醒，抑制不住的清醒，原來那并不只是陳牧自己的事。

    她沒想到，自己會如此介懷，在對待杜靚妮的存在上，竟如此不淡定，盡管她為了自己那份沒來由的自尊，并沒表現(xiàn)出來。

    夜里三點(diǎn)，她試著撥了一下陳牧的電話，但在接通前及時掐斷了。

    如果明知前面是條死路，難道要他和自己一起跳嗎？

    那些讓她難以抉擇的事情，難道擺上桌讓陳牧重新選一遍嗎？

    為什么就不能規(guī)規(guī)矩矩做完她該做的，不留痕跡地離開呢？

    爸爸欠他的還不夠多嗎？難道讓她再欠一次？

    方琛最終沒有撥打那個電話，然后一直睜眼到天亮，失眠了整個通宵。

    第二天從修復(fù)室出來的時候，方琛還以為自己產(chǎn)生幻覺了，王志洋背著雙肩包出現(xiàn)在了門口，一臉的嫌憎：“這什么鬼地方？cao，真難找?！?/br>
    王志洋家境殷實，又是家里獨(dú)子，幾乎是被捧在手心里長大的，業(yè)余假日時間去的不是韓日，也是歐洲的發(fā)達(dá)國家，從來沒往西北部偏遠(yuǎn)的地方來過。

    如果這次不是方琛死了心跟他斷聯(lián)，他大概也不會去董雪那兒鬧，要到這兒的地址。

    “坐了一天的飛機(jī)，口干舌燥，”王志洋像個受了委屈的大男孩，拿出一瓶礦泉水喝了幾口，看著站在臺階上的方琛，“氣消了沒有？該跟我回家了吧？”

    阿依莎從屋里出來，正想問王志洋是誰，看到兩個人的表情便明白了一半：“你是方琛姐的朋友吧？”

    “不是朋友，是男朋友，”王志洋維持著最基本的禮貌，“叫我小王就行。”

    阿依莎驚怔了片刻，忙邀著王志洋往里走：“王先生，里面請吧?！?/br>
    “不啦，你們這最近的賓館在哪兒？我還是住賓館吧，”王志洋沒進(jìn)去，走過去拉方琛，“你去收拾一下，跟我去賓館住?！?/br>
    方琛走到一旁避開他：“你愿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