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來覆去的想這些事情，既睡不著，也有些不敢睡覺，看了眼手機(jī)剛好凌晨一點(diǎn)，恰好門口傳來有節(jié)奏的三聲敲門，每一聲之間間隔的時間都是固定的。

    程曉羽聽到這恒定的節(jié)奏就知道蘇虞兮，剛喊了“進(jìn)來”，就看見蘇虞兮穿著白色的睡衣，拿了一把吉他推開門走了進(jìn)來。

    蘇虞兮走到程曉羽的床邊，輕輕地說道：“睡不著，所以過來看看你睡了沒有?！?/br>
    程曉羽看著她一頭的銀白色的長發(fā)，如同星河一般流淌在肩側(cè)，笑著回應(yīng)：“正巧，剛剛醒來?！?/br>
    蘇虞兮看見程曉羽滿頭的汗?jié)n，找了毛巾幫他擦了一擦，又幫他擦了擦身上的汗，對他說道：“去看星空嗎？”

    “好??！”程曉羽覺得這樣的蘇虞兮已經(jīng)溫柔的不像她了。

    蘇虞兮扶著程曉羽坐上輪椅，將吉他遞給程曉羽道：“好久沒有聽你唱歌了，等下唱首歌給我聽。”

    程曉羽點(diǎn)頭。

    蘇虞兮推著程曉羽走出帳篷，月光如流水一般，靜靜地瀉在兩人的身上。薄薄的青霧浮起在不遠(yuǎn)處的富士山上。天空仿佛在牛乳中洗過一樣，又像籠著輕紗的夢。雖然是不是滿月，天上卻有一層淡淡的云，所以不能朗照，但程曉羽以為這恰是到了好處。

    附近有些樹，將不遠(yuǎn)處一片池塘重重圍住，只在小路一旁，漏著幾段空隙，像是特為月光留下的。

    樹色一例是陰陰的，乍看像一團(tuán)煙霧。但楊柳的豐姿，便在煙霧里也辨得出。樹梢上隱隱約約的映襯著富士山，這樣美好安逸的景色，讓人很容易就忘卻自然帶給人的災(zāi)難。

    樹縫里也漏著一兩點(diǎn)路燈光，沒精打采的，是渴睡人的眼。這時候最熱鬧的，要數(shù)樹上的蟬聲與水里的蛙聲。但熱鬧是它們的，程曉羽和蘇虞兮什么也沒有。

    蘇虞兮將程曉羽推到池塘邊上，然后坐到了旁邊的長椅上。

    程曉羽問道：“今天你去檢查了，沒事吧？”

    蘇虞兮似乎不想談到這個，說道：“沒什么事情，只是回上海了要照頭部CT?！?/br>
    程曉羽“哦”了一聲，對于這個事情他并沒有過多的擔(dān)心，在他記憶中法國王后瑪麗·安托瓦內(nèi)特也是一夜白發(fā)，這種情況一般情況下源于壓力過大。

    但說起來一夜白頭的人，命運(yùn)都是極其不幸的，拿瑪麗·安托瓦內(nèi)特來說，她是千嬌百媚的奧地利公主，卻逃不過政治棋子的婚姻悲劇，她是傳聞中奢侈無度的法國王后，最終卻踏上了時代和命運(yùn)的斷頭臺。

    當(dāng)時的人們將她描繪成邪惡兇殘的魔女，然而她臨刑前無意中踩到了劊子手桑松的腳，王后立刻道歉：“請原諒，先生，我并不是故意的。”這是安托瓦奈特生平所說的最后一句話，他們將這樣一位皇后送上了斷頭臺，這句話讓法國人羞愧至今。

    除此之外，還讓程曉羽印象深刻的一句話就是：“那時她還年輕，不知道所有命運(yùn)的饋贈，都早已在暗中標(biāo)好了價格。”這句話直戳人心，油然而生的宿命感，讓人扼腕嘆息。

    程曉羽拋開這些令人傷懷的思緒，兩人閑適的遠(yuǎn)眺富士山，沒有說什么深沉的話語，這樣的氣氛溫馨旎旖。

    第578章 發(fā)如雪

    程曉羽慢慢地說道：“現(xiàn)在回憶起來，這些天似乎過了一個世紀(jì)一樣?！?/br>
    “那你是覺得日子很難熬？”

    “也不是，只是有些美好的瞬間過的太快，其實(shí)我腿不斷就好了，我還想和你去看看晴空塔，我想在斷壁殘垣下登上晴空塔一定很美?！背虝杂疬b想了一下那個場景，那是一種悲壯的美。

    “你這個想法政治不正確啊，這個時候應(yīng)該哀悼和激勵，用美這個詞實(shí)在不合適。”

    “我比較樂觀，既然都已經(jīng)這樣了，我更愿意在災(zāi)難中發(fā)掘出美來。人類不一直都是在這樣的悲痛中成長的嗎？比如我們，我覺得我們也成長了。”

    蘇虞兮轉(zhuǎn)頭看著程曉羽道：“可是，哥，你不會害怕我嗎？”

    程曉羽也轉(zhuǎn)頭看著蘇虞兮的眼睛，平靜地說道：“不，沒有你，我才會害怕?！?/br>
    蘇虞兮將視線從程曉羽灼灼的目光上挪開，說道：“嗯！我現(xiàn)在知道為什么，那么多人喜歡背情詩了，確實(shí)是哄女孩子的利器??！”

    程曉羽輕笑道：“??！你這是對詩人的污蔑！怎么叫哄？”

    “歷史上的詩人幾個不花心的？不說別人了，哥哥，我見你的苗頭就很不好??！”

    程曉羽一頭黑線地問道：“你會把頭發(fā)染成黑色的嗎？”

    蘇虞兮也沒有在意程曉羽轉(zhuǎn)移話題，頓了頓道：“染頭發(fā)浪費(fèi)時間?！庇謫柕溃骸澳阆矚g什么顏色？”

    程曉羽認(rèn)真地說道：“挺漂亮的，我覺得你能引領(lǐng)風(fēng)潮，掀起華夏白發(fā)風(fēng)。”

    蘇虞兮又問：“這樣的橋段夠你寫首歌嗎？”

    寫歌什么的，對程曉羽來說實(shí)在是小菜一碟，他對蘇虞兮捉狹的道：“要唱給你聽嗎？好聽的話有什么獎勵沒有？”

    “哪里有哥哥成天找meimei要獎勵的？”

    程曉羽眨眨眼睛說道：“那我獎勵你好了?！?/br>
    “獎勵我？”

    程曉羽說道：“獎勵你今天晚上和我睡……”馬上又解釋道：“別誤會??！我只是沒有你在身邊，有些害怕?！?/br>
    蘇虞兮不置可否地說道：“嗯！好的，我知道了，你唱吧！”

    程曉羽將吉他擺在膝蓋上，說道：“歌的名字叫”

    吉他指彈也是非常優(yōu)美的，雖然沒有古箏那樣濃烈的古典韻味，但是更添了一份優(yōu)雅的悲切，更殊為難得是此刻的情景與歌詞極其貼合。

    狼牙月伊人憔悴

    我舉杯飲盡了風(fēng)雪

    是誰打翻前世柜惹塵埃是非

    緣字訣幾番輪回

    程曉羽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側(cè)的蘇虞兮，夜晚的風(fēng)將她白色的裙子吹的飄蕩起來，她的側(cè)面輝映著月光淡淡的光華，如剔透的水晶、如悠揚(yáng)的琴聲、如遠(yuǎn)山的襞皺，洋溢著距離釀就的幽玄美。在夜色漸濃之中，透過樹木間的天空下，如同月下時分的富士山一樣呈現(xiàn)出清晰的輪廓。

    他此刻只覺得還差一壺酒，不能是洋酒，因?yàn)檠缶疲瑳]有華夏味道。不能是茅臺五糧液，因?yàn)檫@些酒太過俗氣。

    本來最合適的是青花的瓷瓶，陳釀的女兒紅，可又不能是女兒紅，那是出嫁的酒，也不能是花雕，那是未能出嫁，便已夭折的酒。

    程曉羽一邊唱著歌，一邊遙想想著羅浮春好還是聲聞酒好，可看著蘇虞兮絕美的顏，便是那醇釀的白玉腴，輔以月下富士下酒，令人心情愉悅，當(dāng)他唱到：你發(fā)如雪紛飛了眼淚

    我等待蒼老了誰

    紅塵醉微醺的歲月

    我用無悔刻永世愛你的碑

    啦兒啦啦兒啦啦兒啦兒啦

    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