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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安安靜靜,除了他再無旁人。正院的院門早就已經(jīng)敞開,可屋門卻緊緊關(guān)閉。榮景瑄突然有些遲疑,他的腳步越來越慢,等走到屋門之前,仿佛已經(jīng)過了幾載光陰。這里靜悄悄的,似無一人。但榮景瑄卻分外篤定,謝明澤此刻就在正屋里面,他們二人正隔著一扇薄薄的門扉,彼此相望。“明澤……”榮景瑄聽見自己這樣叫他。門里的謝明澤似乎遲疑了許久,等到榮景瑄耐不住心里的忐忑想要直接推門而入,卻聽那邊傳來一聲低啞嗓音:“陛下……”隔著幾百個日夜,隔著永安城高高的城門,隔著生離開與死別,如今再聽謝明澤這樣叫他一句,也不知耗盡他幾世運道。謝明澤似是輕輕嘆了口氣,半響又道:“陛下,您來了?!?/br>你來了……你來接我了嗎?榮景瑄剛才忍回去的眼淚似乎又要決堤,他使勁眨著眼睛,不讓自己表現(xiàn)得太過異常。在忍了許久之后,他也終于低啞著回答他:“是的,明澤,我來了?!?/br>☆、第5章再見榮景瑄又想起那日情景。他記得,那天他們也是大婚,他沉默來到謝家,在禮貌地受了謝相夫婦的拜禮之后,就冷著臉把等在正屋的謝明澤叫了出來。一路上,他們一句都未談。等到封后大典完成,謝明澤這才開口同他說了第一句話。他說不想去宮宴,說實話,如果榮景瑄是他,也不會想去。一般而言,大婚當日皇后是要去宮宴上敬酒的,以感謝文武百官為朝廷效忠。榮景瑄倒是沒難為他,直接讓他回了褚鳴宮,自己則跑去宮宴上喝酒。心情不好,他難得貪杯,身旁的安國侯世子郁修德幾番勸阻,還是沒敢直接搶下他手里的酒盞。榮景瑄想到這里,不由更是痛恨自己。如果當時他沒有喝醉,就不會手腳無力任由謝明澤替他撲死。國破家亡,他本來就應(yīng)該跟隨大褚一起覆滅,而不是在倉皇之中逃出長信宮。一時之間,榮景瑄覺得好多話涌到嘴邊,可到頭來,他也只說:“走吧明澤,我們?nèi)コ捎H?!?/br>是的,他說我們?nèi)コ捎H。時至今日,他們也只能這樣了。但榮景瑄也早就下了決心,無論以后謝明澤如何選擇,他都不阻攔,他會尊重他的決定。重活一世,榮景瑄明白許多事情。有些話藏著掖著等別人來猜實在太沒意思,還不如自己坦言相對,說不定皆大歡喜。榮景瑄頓了頓,趁著謝明澤開門空檔,又補了一句:“明澤,我知此事委屈你。瑄在此同你立誓,今日你為大褚、為我做的所有犧牲,來日定當十倍回報?!?/br>他話音剛落下,那扇薄薄的門扉便“吱呀”一聲打開了。謝明澤正面無表情立在門前,他身量只比榮景瑄少了半寸,身形異常挺拔,一身大紅吉服穿在身上,反而襯得他風(fēng)神俊秀,整個人說不出的好看。榮景瑄到是沒想到他這么快便開了門,在短暫呆愣片刻之后,接著又說:“朕今日立誓之言,皆為肺腑。金口已開,此生不忘。”他邊說著,邊認真看著謝明澤。時隔幾百日夜,時隔生死離別,再見謝明澤,他卻覺得仍舊熟悉。他們年少相識,同門讀書,幾乎大半人生都在一起。分離的那三百多日夜,從未模糊謝明澤的容顏。那些刀口舔血的復(fù)國歲月里,榮景瑄每每孤身一人,想起的總是那個深紅撲死的身影,是那個傷痕累累的尸身。他會不自覺回憶謝明澤的樣子,他記得他的眼眸是深赭色的,他記得他的嘴唇豐潤飽滿,他記得他是永安城最有名的翩翩佳公子,舉手投足,皆有風(fēng)骨。他總是想知道,謝明澤到底是怎么死的。這樣一個人,敢于替他身死,必然不會背叛大褚。他當時遭受了什么可想而知。如果有機會,榮景瑄真的想把當時的謝明澤換回來,可是人生沒有如果。謝明澤靜靜看著榮景瑄,這個大褚最至高無上的皇帝此刻也正默默看著他。他們兩個就這樣相顧無言,直到樹上的喜鵲叫了三聲,才把兩個陷入沉思的人呼喚回來。榮景瑄見謝明澤一直沒說話,以為他心里不痛快,于是只得嘆了口氣:“走吧,吉時到了?!?/br>“嗯?!敝x明澤輕聲應(yīng)了。不知為何,榮景瑄松了口氣,他向謝明澤走了兩步,卻又怕驚擾他一般小心翼翼停了下來。他把手里一直緊緊捏著的紫檀折扇往前遞了遞,試探性地沖謝明澤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一瞬間,他立馬感受到了謝明澤變亂的呼吸。榮景瑄伸出去的手有些僵硬,他維持著臉上的笑容,依舊等待對方的反映。謝明澤低頭看了看折扇,又抬頭看了看榮景瑄帶笑的臉,終于開口問:“陛下,您這是?”“呃……”榮景瑄見謝明澤疑惑地看著他,突然覺得自己真是笨,忙解釋道,“我們都是男……男人,用喜帶不太合適,朕便找了這柄折扇出來,就讓它代替喜帶吧?!?/br>他說完,又仿佛征求謝明澤般地問了一句:“如何?”謝明澤看他滿臉糾結(jié),突然笑了起來。榮景瑄呆呆看著他,見他笑得眼睛都紅了,臉上也有了薄薄胭脂色,終于放下心來。從小到大,他們相處得都很融洽自然,謝明澤沒有因為他的身份而恭敬有加,他也從未自持龍子皇孫高人一等,兩個人之間打趣玩笑是經(jīng)常的,反而記憶里的那一次一語不發(fā)的大婚才是最反常的。他們本該如今天這般,雖然是場異常尷尬的婚禮,卻又輕松而愉快。他們兩個之間,只要一個笑,就能化解所有事情。謝明澤笑了很長時間,直到院子外面?zhèn)鱽礴婄孀镌捳Z,才終于停了下來。他低頭又看那柄長長的折扇,終于伸手輕輕握住。扇子另一端的重量仿佛沉甸甸的暖意融進心間,榮景瑄輕輕晃了晃手,卻見謝明澤長長的衣袖也隨之晃動。袖緣處的龍盤鳳翔金彩繡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漂亮非常。因為謝明澤是大褚首次封立男皇后,尚衣局的人找不到禮服規(guī)制,時間又實在緊迫,只得硬著頭皮上請皇帝。對于謝明澤禮服的問題,榮景瑄倒是頗為上心,說來也奇怪,明明是萬分不甘愿的親事,他還能為了查而廢寢忘食。最終榮景瑄查到,雖然歷朝歷代皇帝沒娶過男人,卻有一位親王立過男性的正王妃。并不是由史官書寫,而是由皇族自己的宗人府記錄,大到廢立太子,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