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敢閉上眼。

拒絕看清。

狗樣浮生－65疑心

也許因為年輕，也許因為作為區(qū)長的壓力過大，阮家寶經(jīng)常工作到深夜，累倒時才倒頭睡下那麼一兩個小時便又是新的一天。休息不足，精神繃緊的惡果很快便在身體反映出來，胃痛得越發(fā)的頻密，偶爾那種鈍痛會讓阮家寶有一種被擠壓一團的錯覺。於是即使得到可以正常進食的允許，他也依然選擇流食和注射營養(yǎng)劑。不是他不想吃，只是稍稍進食一點近乎固體的食物，胃便如同被灼燒般痛；也不是他不愛惜身體，但他也想自己在可以擇選的情況下，過得舒坦一點。

於是身體便慢慢地如枯木般委敗，外表看上去與一般無疑，實則已經(jīng)近乎油盡燈枯。

可是他想做的事還有很多。

他并不甘心。

即使死，他也要以自由之身死去。

只是愈是急迫，事情便愈糟。

雖然尚在阮家寶的帶領(lǐng)下，發(fā)展的勢頭彷似如日方中，使得好幾個黑道世家也要避其鋒芒，但同時，也有一些分部因為阮家寶決策上的失誤而導(dǎo)致混亂甚至損失，即使以尚目前的勢力而言仍是可以承受，但所引起的損失和影響卻不能不說頗是深遠。

阮家寶不是完人，每一個普通人都可以犯錯，上一任的區(qū)長所犯的錯絕不會比阮家寶的少，可是對於以往從無過錯的阮家寶而言，剛成為區(qū)長便接連出現(xiàn)漏子，實在不難令人側(cè)目。

每一次阮家寶總是緊抿著唇承認過錯，然後說自己愿意接受組織的任何懲罰。那些元老有些會慨嘆地看著阮家寶發(fā)青的眼下，搖頭想他畢竟閱歷尚淺，難當此任。有些則暗自怒恨，認為他果然是靠吹枕邊風吹上來的。

於是其他的分部里又開始出現(xiàn)針對阮家寶的惡言抵毀，赫里斯部的其中一名隊長便曾在醉後怒斥阮家寶這個婊子害他失去了十多名兄弟，接下來便由此事一直數(shù)落到阮家寶的人格，說他下賤，自甘墮落去賣屁股給雷道爾。

這番話被路德傳到了阮家寶的耳邊。

當時他只是不甚在意地挑眉，說了聲：「有趣?！贡阌址柑幚砥渌虑?。

後來，那個隊長便被人掀出是美國警方派出的臥底，便處刑死了。

阮家寶事後向人解說，之所以會對他起了疑心，是因為以往別人說他下賤，只會因他是東翼出的貨，而不是因為他侍候雷道爾──成為少爺?shù)拇舶?，在尚的人眼中，甚至是值得欣喜的事──所以他才讓人調(diào)查他。

臥底能混到隊長級別是非常罕有的事，別的混入兩三個月被會被查出來。故此，阮家寶親自地介入調(diào)查這件事。

而雷道爾，對於阮家寶接連的失誤，都意外地沒有怪罪他，總是說應(yīng)該給予新人磨練犯錯的機會，讓他成長起來。

他是真心想培養(yǎng)阮家寶接掌尚的。

頭腦才能比阮家寶強的多的是，但能讓他感到信任和安全的，就只有阮家寶一人。

尚和雷氏集團的迅速擴展，已經(jīng)遠非單憑一人之力便可以妥善管理的。

阮家寶是他可以依杖的膀臂。

又或者說，他只是單純地不想阮家寶受到懲罰。

說真的，不知道從甚麼時候開始，他會開始為阮家寶感到心痛。

在那一日，阮家寶跪在他腳邊吻著他的鞋求他只讓他侍候畜生，又或者在更早之前，看到丹尼爾錄下的那些片錄。

阮家寶眼中的脆弱與憤怒，都刺痛著他的眼。

只是當時他不愿意承認。

甚至連那些勉強人的情趣也取消了。

那一夜阮家寶冷銳驚醒的眼神，徹底地告訴了他，他從來不享受和他在一起，那怕是和他共處一室、說話、zuoai，更惶論主動地提供甚麼娛樂。相反，他時刻地提防著，也許他可能是在害怕。

只是他從來沒有抱怨，也沒有流露出一絲一毫的反感，於是他也以為他不拒絕。

畢竟他也是那樣的情動。

也許只有他身下的器官的反應(yīng)是真實的。

雷道爾自問最近已經(jīng)對他夠和顏悅色了，沒有強迫他去做甚麼事，也沒有就他的過錯施以懲罰。

但他卻又開始得寸進尺起來，臉上的表情愈發(fā)的少，笑容也冷淡起來，明顯地是在敷衍，常常走神，總是要雷道爾提高聲量才惶惑地回過神來。

雷道爾開始為阮家寶不再如往常般像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而感到焦燥，他肯定有其他事奪去了阮家寶的注意。

誰也沒有將阮家寶的健康情形告之雷道爾，他們?nèi)允钦J為，這等小事，沒必要sao擾他。

於是雷道爾開始關(guān)注阮家寶的一舉一動，但他的著眼點卻是另一處。

阮家寶已經(jīng)快到二十歲了，正是血氣方剛的少年，他想到了他過往的不良紀錄。

而確實也讓他捕風捉影地自以為找到原因。

狗樣浮生－66相片

出乎意料地，這次的對象不是女人。

雷道爾一直以為，阮家寶是喜歡女人的，畢竟每一次他對待自己的女伴時都是那樣的彬彬有禮、溫柔如水。

這次的男人，名字是杰克·邁可頓?帕海貝爾，三十三歲。十二歲輟學(xué)，十五歲加入尚伯特區(qū)霍克部派西隊，二十五歲時成為副隊長，辦事以沉穩(wěn)慎密著稱，原定替補尼丹爾成為派西隊隊長，後遷為納因隊隊長，現(xiàn)為阮家寶擢拔為霍克部部長。

杰克的作風低調(diào)沉默，沒有和他的同僚一樣，沾染上濫交縱色的惡習，整整二十頁的報告里，只有簡單的一段提到，他曾經(jīng)在東翼使用過一具性用品，編號是A107，那也是他唯一一次。

──而A107是阮家寶的編號。

這麼多年來，杰克身邊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一個情人或性伴，唯一一次傳出緋聞的，也是和阮家寶。

那也已經(jīng)是兩年多以前的事，在他不再的日子里，阮家寶時常終日與杰克獨處屋內(nèi)，禁止任何人進入。

當時所有人都說，阮家寶果然是欠cao的貨，就是要男人。

那時屬下也曾經(jīng)向他報告過此事，但他毫不放在心上，那畢竟只是他用厭了的。

現(xiàn)在舊事重提，他卻感到有甚麼在啃噬著他的心，他的手緊握著那張手下呈上的照片。

那是一間小屋的屋頂，阮家寶睡在杰克的腿上，嘴角仍唅著一抺軟軟的笑，看著照片，也能感到當夜的風，是如何的徐緩溫柔。

天上的晨辰璀璨明亮，鑲在藍黑寶石絨似的夜空，如同觸手可及。

那是一幅油畫似的溫暖厚實，相片中的兩人溫馨親密得侊似沒有一絲距離。

只是現(xiàn)在那漫天的星海已被握得扭曲，雷道爾眼里靜靜燃著冰凍的火，再次一張張地翻過手中的照片。

他想起阮家寶過去的錯失，那次也是這樣，一張張地翻閱他和那個人的照片，看著他在相中毫無陰影的笑容。

空氣里沉抑著暴風雨前的低壓，使得呈上報告的下屬不禁再次悄悄退挪。

但見雷道爾只是深深地吸氣，壓抑著低喃重覆下屬剛才的話：「每一天早上都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