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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來不及,她卻從中攪和,弄到他只好上了十六爺這條賊船。 趙凌輕輕地嘆了口氣,望著皎白的窗欞喃喃自語:“也不知道到了那天能不能平平安安、順順利利地從賊船上下來……” 旋即他苦笑起來。 要說陌毅那里,他也不是全無辦法。 她在碧云庵的時候,她時刻想著怎樣抓住機(jī)會不放手,連他這個“劫匪”的主意都敢打;他受傷昏迷,她累得氣喘吁吁也不愿意放手,一個弱質(zhì)女流,和阿森這個八、九歲的孩子一起,硬是跌跌撞撞地把他推到城隍廟;面對匪徒的時候,她寧愿自刎也不愿意茍活……實(shí)在是她剛烈的性子給他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讓他總是不由自主地退一步,對她總是不由自主地忍讓一分。 他原以為,他不過憐惜她命運(yùn)多舛寬宏大度而已。 甚至在中秋節(jié)那天的晚上,他和楊玉成他們好生生地走在廣仁寺的大街,明明火樹銀花人聲鼎沸,明明身邊都是他如同手足的兄弟,大家歡聲笑語好不熱鬧,他一想到她一個人孤零零的留在楊柳巷,渾身就像長了刺似的,怎么著都不舒服,竟然找了個借口回了楊柳巷。 月光下,她向他說著煩心的事,他靜靜地聽,還絞盡腦汁地說出什么“蜀錦都賣到了十五兩銀子一匹,京都也早不流行青花了”的話安慰她,夸獎她的月餅做得好,那種如“夜半無人私語時”的溫馨旖旎,雖然讓他有些不安,但更多的,卻是擁有不為人知隱秘的喜悅。 直到她擔(dān)心他會和唐岱山合作,他心里突然冒出一句“那你擔(dān)心不擔(dān)心”的話,他這才悚然而驚,發(fā)現(xiàn)自己已漸漸與往昔不同了。 是因?yàn)樗蛩懸⑸瓡r的善良,還是她受了那么多的磨難依舊愿意救濟(jì)鄭三娘母子的善心,又或是她謊稱他們是“未婚夫妻”時的善意讓他有所改變,他已經(jīng)記不清了。他只知道,當(dāng)他再次發(fā)現(xiàn)她睜著明眸忽閃忽閃地偷偷打量他時,他心中再難平靜,心像秋千似的,蕩來蕩去,總也不得安寧。 他開始有些惶然。 他肯定會成親,會生兒育女支應(yīng)門庭開枝散葉,可不是這個時候。 他還有很多事要做,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以后會是個怎樣的結(jié)局,更別說是給妻子兒女一個安逸的生活。而且以她的性格,不把那件事弄明白,她又怎么會善罷甘休! 兩個命運(yùn)注定了要南轅北轍的人,又何必要去惹塵埃! 他決定離她遠(yuǎn)遠(yuǎn)的。 盡快完成曾經(jīng)對她的承諾,這樣,他就再也不欠她的了。等她回到父母身邊,他也就可以把她漸漸忘記了。 趙凌清清楚楚地記得,當(dāng)他做這個決定時,陡然間鉆心的痛。 好在大興善寺的誦經(jīng)聲讓他漸漸地從那種痛苦中擺脫出來。 就在他以為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時候,金元寶回來了。 他帶來了傅夫人赴京的消息。 事情再一次發(fā)生了變化。 然后陌毅來訪,提出來幫他安置她:“也免得你一心掛兩頭?!蹦抗夂苷\懇。 他完全有自信相信這是陌毅拉攏他的手段之一而不是為了讓她去做人質(zhì)。 那一瞬間,他的心忍不住蠢蠢欲動。 他知道自己對她的心意,那她呢? 她對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現(xiàn)在,傅夫人就在離這里不過月余路程的京都,而他要去千里之遙的張掖;母親和他,她會怎么選擇? 如果她選擇了留在西安,一切就當(dāng)是他一廂情愿好了,他會好好的收拾心情,不動聲色地去張掖。 可如果她選擇了和他去張掖…… 他不無傲然地想:她既然敢把自己付托給他,既然他還怕了不成? 縱然以后面對的是刀山火海,他也不會辜負(fù)她對他的心意,他也敢去坦然面對。 如魔障般,念頭一起,就沒辦法消彌。 他知道她就在書房外面偷聽,他知道金元寶看透了他的心思在那里推波助瀾,但他還是含糊其辭地把陌毅搬了出來,任她誤會,任她猜測……可看到她在宴席上黯然神傷的那一刻,他又后悔了。 張掖太遠(yuǎn)了。 那里和這里是兩個世界。 她一旦跟著自己去了張掖,就再也不能回頭了。 她要是萬一不適應(yīng)能那里生活怎么辦? 他不能這么自私,只想著自己,不為她考慮。 想到這些,趙凌雙臂枕頭,發(fā)起呆來。 得想個辦法向她解釋解釋才行。 別到時候讓她留個心結(jié)回到父母身邊。 門外有響動。 他不由側(cè)耳傾聽。 是阿森的聲音,歡快而響亮:“傅姑娘,您怎么來了?您是來找九爺?shù)膯???/br> 趙凌聽著心中一緊。 “是??!”傅庭筠笑道,“你幫我去通稟一聲可好?” 阿森忙系好衣帶,歡歡喜喜地推開了趙凌的門:“九爺,傅姑娘找您?” 不知道為什么,他故意沉默了片刻,才做出副被吵醒的樣子懶洋洋地“哦”了一聲:“我馬上就起來。” 阿森聽了要進(jìn)來服侍。 “不用了!”趙凌不想讓阿森知道他現(xiàn)在的樣子,“你去陪傅姑娘說話吧!”怕他堅持要進(jìn)來,又道,“給傅姑娘端把椅子,上杯茶?!?/br> 阿森應(yīng)聲而去。 趙凌在屋里磨蹭了一會,才出了房門。 傅庭筠端著茶,站在院子里和阿森說著什么。 笑意盈盈的眉眼,在月光下溫柔如水。 聽到動靜,她望過來。 眼波如水蕩漾,有瀲滟逼人的美。 “九爺!”她笑著走了過來。 趙凌隱隱覺得有什么事要發(fā)生,而且多半和陌毅的話有關(guān),看見傅庭筠,竟然有種近鄉(xiāng)情怯的擔(dān)憂,想猜又不敢猜,心跳得如擂鼓。 “傅姑娘!”他溫和地笑,盡量讓自己看上去從容不迫,“這么晚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嗎?” 傅庭筠展顏,光彩照人:“家里還有沒有銀子?” “??!”趙凌愣愣地望著傅庭筠,笑容凝固在了臉上。 他的表情,取悅了傅庭筠。 傅庭筠的笑容更盛,眼底甚至閃過一絲狡黠:“我明天一早想置辦點(diǎn)東西,手頭的銀子有些不夠……” 趙凌回過神來,忙道:“有,有,有。因張掖那邊沒有銀樓,我們一早就讓玉成去兌了些銀子?!彼f著,問,“二百兩夠不夠?” 二百兩銀子,足夠呂氏夫妻生活五年的了。 傅庭筠表情有些為難。 趙凌大汗淋漓:“那我明天一早讓玉成再到寶慶銀樓去兌些來?!?/br> 寶慶銀樓現(xiàn)在兩千兩以上的銀票才開始兌換。 這家伙到底有多少錢?。?/br> 傅庭筠在心里嘀咕著,卻不露聲色,勉強(qiáng)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也好。我尋思著兩千兩銀子也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