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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掌柜望著她年輕的面龐還是沉默了片刻才低聲道:“是托葉家的商隊帶給我的……從湖廣帶過來的?!?/br> 傅庭筠聽著眼前一黑,全靠雨微眼疾手快地扶著才沒有倒下去。 這個混蛋,這個混蛋…… 傅庭筠的眼淚簌簌落下。 難怪她走的時候他不顧禮儀地把她摟在懷里說了那些甜言蜜語的話。 難怪他急急地把她送到京都來,還騙她,說什么讓她打頭陣,說服她父母同意他們成親。 難怪他要她把魯家村、西淮村的地賣了。 難怪他要她在京都置宅子。 這混蛋,這個混蛋…… 她哽咽著問葉三掌柜:“他還跟您說了些什么?” 第133章 忐忑 葉三掌柜猶豫了一下,斟酌道:“九爺還說,外面再怎么亂,除非是要改朝換代了,否則無論如何也亂不到京都來。讓您安安心心地在京都住著!” 傅庭筠愕然。 這可是株連九族的事,趙凌竟然事先告訴了葉三掌柜! 他就這樣信任葉三掌柜? 她愣愣地望著葉三掌柜,一時間忘記了哭泣。 葉三掌柜看著苦笑,道:“先前我也不明白九爺這句話是什么意思,現(xiàn)在想想,才明白過來?!?/br> “此話怎樣?”傅庭筠急急地追問。 “這句話是九爺讓人給我?guī)У目谟?,我當時聽著覺得古怪,還以為是九爺讓你在京都住下的安撫之言?!比~三掌柜沉吟道:“今年湖廣糧食豐產(chǎn),漕運卻比往年要冷清很多,而且還有人在浙江收購糧食運往湖廣,家主當時就很奇怪,還以為是我們大通號在湖廣生意出了什么問題,特派了家中兩位精明能干的長輩前往湖廣分號查看。就在六天前,家主得到消息,穆王反了。我這才想起九爺這句口訊的真正含義……” 傅庭筠已是滿頭大汗:“反了……真的,反了……”她望著葉三掌柜,滿目的惶恐。 葉三掌柜的臉色也有些蒼白,嘴角翕翕半晌,最終只是點了點頭。 要是失敗了怎么辦?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到時候皇上肯定會肅清天下的,趙凌是反賊,人人得而誅之,哪里還有他的容身之處? 傅庭筠一想到失敗的后果,心如刀絞,眼淚忍不住又紛紛落下來。 他不是在穎川侯麾下當差嗎?怎么又跑去了湖廣?他不過是個小小的百戶,代了幾天碾伯所的千戶罷了,他能做些什么?還有陌毅,說是去給祖母祝壽,他是真去祝壽,還是找了借口在幫十六爺?不,現(xiàn)在應(yīng)該很清楚了,十六爺就是那位鎮(zhèn)守湖廣的穆王,陌毅到底是回家探親了還是去給穆王辦事去了?還有穎川侯,他和當今圣上可是連襟,哪里有幫著外人不幫著自己人的道理?趙凌去湖廣,是穎川侯的主意還是陌毅的相邀呢?或者,是十六爺派人給他遞的信? 他那么聰明,好好做他的碾伯所代千戶就是了,為什么要跟著去冒這丟腦袋的風(fēng)險? 她越想越覺得不明白,越想心中越是惶惶不安。 葉掌柜看了忍不住勸她:“傅姑娘,您也是個聰明人。既然九爺把您早早地送到了京都,想必是想把您從這其中拔出來,說不定到時候九爺還能有個落腳的地方。這個時候,您可千萬不要亂了陣腳才是。否則,九爺?shù)囊环嘈目删腿速M了?!?/br> 傅庭筠聽著悚然。 趙凌做事一向未雨綢繆,他把家里的財產(chǎn)都讓她帶到了京都,應(yīng)該還有其他打算才是。 就像他從前,很早就在楊柳巷買了個宅子。 想到這些,她用帕子擦了擦眼淚,盡量地克制住自己的激動。 葉三掌柜則有些唏噓。 當初趙凌毫不猶豫地救了他時,他就知道眼前的這個小伙子雖然年輕,但很不簡單,假以時日,說不定又是個穎川侯??伤€是沒有想到,他會鋌而走險地走這一著棋。 一瞬躍龍門,一瞬落黃泉。 真正是殺伐決斷啊! 他出身商賈,心里清楚明白,商人地位低下,若沒有朝廷大員的支持,任你有通天的本事也只能做個走南闖北的販貨人。他們?nèi)~家發(fā)跡,就是因為先祖曾在無意間救了位進士老爺?shù)拿?。之后葉家子弟想競爭家主之位,首要的就是看你有沒有經(jīng)商的天賦,其次還要看你有沒有和朝廷大員打交道的能力。 他自認為自己有經(jīng)商的天賦,只是少了像大堂哥那樣因為常年坐鎮(zhèn)京都分店而與朝廷命官結(jié)交的機緣。他雖然有些著急,但并不迫切,總覺得自己還年輕,還有機會。 可駝隊被洗劫,他九死一生回到葉家,幾經(jīng)周折,幾經(jīng)較量,最終卻被派到了京都幫大堂哥管理內(nèi)務(wù),等于是把駝隊被劫的過失全算到了他的頭上。他知道,自己再也沒有機會去角逐家主之位了。 但現(xiàn)在,又有一個機會擺到了他的面前。 而且,是唯一的一個機會…… 葉三掌柜腦海中驟然浮現(xiàn)趙凌年輕英俊的臉龐,清冷如寒星的眸子。 他都既然敢,自己又有何懼! 葉三掌柜不由躍躍欲試,沉聲道:“傅姑娘,這些年先帝任用宦官和騰驥衛(wèi),朝政崩壞,綱紀廢弛,湖廣之事,我看一時未必會傳到京都來,就是傳到京都來,朝廷怎樣應(yīng)對,恐怕還要看洪度的意思。您這些日子最好還是閉門不出,以靜制動為好。” 傅庭筠訝然:“怎么會這樣?這可是謀逆……” 葉三掌柜道:“要不然,怎么說是朝政崩壞,綱紀廢弛呢?” 傅庭筠默然。 葉三掌柜不便久留,很快告辭而去:“一有什么消息,我立刻來通知您?!?/br> 翌日,他讓人送了幾石米和面來。 傅庭筠這才明了葉三掌柜的良苦用心。 一旦戰(zhàn)事起,糧食就會很緊張,所以葉三掌柜才想趁機做糧食生意吧? 她立刻吩咐鄭三娘和雨微腌制咸菜,囤積油鹽醬醋和柴炭,而她周圍的鄰居卻都還在為新帝的登基幾家歡喜幾家憂,或是日夜奔走,或是相聚謀劃,好像并沒有誰注意到他們家的異樣。 傅庭筠暗暗松了口氣。 可這樣的局面并沒有維持多久。 四月二十八日,穆王打著“誅洪石,清君側(cè)”的旗號在湖廣起兵,正式檄文遞到京都時,穆王兵馬已到了河南的新鄉(xiāng)。 京都嘩然,而朝廷第二天才反應(yīng)過來,命五軍都督府都督吳秉成佩將軍印為總兵官,洪度的干兒子嚴福為監(jiān)軍,率京都十三衛(wèi)出兵,又命陜西都指揮使李汝謹,河南都指揮使鄧忠協(xié)同吳秉成一同作戰(zhàn)。 葉三掌柜悄悄告訴傅庭筠:“陜西都司按兵不動,河南都司避而不戰(zhàn),那吳秉成綽號‘熊掌都督’——他原是鐵嶺衛(wèi)指揮使,靠著給洪度送熊掌而升遷至五軍都督府的都督,捕熊還成,這打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