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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目光一凜,抬頭朝幽靜無瀾的旋翰河望去。 書上根本未將河流畫入其中,若是不親眼到旋翰河邊,再結(jié)合書上圖畫一并研讀,光有書本在手,恐怕再想個十年,也想不出當中的玄妙。 傅蘭芽聽平煜久不作聲,心知他已窺破玄機,無需她再多說。 果然下一刻,便聽見平煜匆匆離去的腳步聲。 平煜雷厲風行,既已得知旋翰河有不妥,相信不出多久,定會找到古廟的藏身之所。 她松了口氣,立在帳簾旁發(fā)了晌呆,回到帳中,一抬眼,見林嬤嬤困惑地望著她。 她緩緩理了理裙擺,挨著林嬤嬤坐下,暗想,母親留下的這幾樣東西雖然不起眼,卻無一例外都在關鍵時刻起了大作用,怎么看都像是母親早有防備,特做下的苦心安排。若是當年母親未被王令害死,會不會根本不會有后頭的滔天巨浪。 想了一回,喉頭有些發(fā)堵,忙抹了抹眼角,若無其事取了干糧出來。 跟林嬤嬤用過干糧,在帳中等了片刻,聽外頭時有喧嘩聲,一時也不敢歇下。 到后半夜時,傅蘭芽再也熬不住困,埋頭在林嬤嬤懷里睡了過去。 睡得正香時,忽然聽到身下地面?zhèn)鱽碚饎樱惓3翋?,直捶入心底,仿佛有什么巨物從地底浮出?/br> 她睡意登時消散,一骨碌爬了起來,披上衣裳走到帳簾。 剛一掀開簾子,夜風刮過,往前凝目一看,就見河畔人影憧憧,火把照耀,聚了好些人,而原本被星光照耀得如同銀絲帶的河面變得一片昏暗,尤為觸目驚心的是,不過半晚的功夫,左右河床里的水不知被收攏到了何處。 取而代之的,是一座緩緩從地底浮出的小山般的龐然大物。 第135章 饒是早有準備, 傅蘭芽依舊被眼前的景象所懾,出神地立在帳簾前,忘了挪步,連夜風刮在身上都不覺寒涼。 母親留下那本古怪的書, 果然大有來歷。 若未身臨其境,平日研究那書時, 根本無法聯(lián)想到畫面上暗示了古廟藏匿之處。 只有比對著真正的托托木爾山, 才知書上所畫的人和物均被不動聲色作了手腳。 山脈的走形有微妙的偏移, 小人投在地上的影子亦扭曲得厲害, 不像平時rou眼所見之景象, 反倒像在水中投射出的影子。 換言之,用來祭祀的古廟并非在陸地上,而是有可能藏在水中。 她默然, 來時路上, 平煜一心想要找尋到古廟的藏匿處, 沒想到繞來繞去, 最終還需借助那本小書的指引。 怔忪間,林嬤嬤聲音從后頭傳來。 先是迷迷糊糊,“小姐, 為何不睡?!?/br> 旋即倒抽了口氣,“那……那是何物?” 不等傅蘭芽回答,遠處人影涌動,有人朝帳篷處走來。 傅蘭芽不及辨認對方是誰,忙放下帳簾, 往后退了一步。 就聽外頭有人道:“傅小姐,平大人讓我過來請你過去,稍后一道進廟察看?!?/br> 是李珉的聲音,有些振奮。 傅蘭芽微訝地攏了攏外裳,暫未作答。 萬沒想到平煜不肯讓她獨自留在河畔,竟要帶她一道進入廟中。 沉吟了一會,想著王令已率大軍奔赴北元,也許就在這一兩日,對方隨時會殺至此處,種種顧慮之下,平煜不肯將她交給旁人看護,倒也不算奇怪。 便應了一聲,“李大人稍等片刻,我和嬤嬤穿上衣裳便來?!?/br> 經(jīng)過這一路的驚心動魄,林嬤嬤倒也養(yǎng)成了見怪不怪的性子,錯愕了片刻,也就不再一味盯著外頭那黑糊糊的巨物細瞧。 回到帳中,從包袱中找出那件織錦鑲毛銀鼠皮大氅,給傅蘭芽披上。 自己則翻出另一件石青色刻絲灰鼠厚褂子,窸窸窣窣穿好。 本就已是深秋,韃靼境內(nèi)的風,又勁又硬,若是沒有御寒之物,主仆二人早已被凍出一場大病。 想著這兩件衣裳統(tǒng)統(tǒng)都是平煜在金陵時所置辦的,不止暗中照顧了小姐,連她這老婆子也未落下。 她抿抿嘴角,心底藏了好幾日的對平煜的不滿消散不少。 替傅蘭芽挽好髻,系好大氅,兩人出了帳篷,由著李珉和陳爾升引著往河畔走。 出來后,視野開闊,兩人遠眺,果見原本闊遼的旋翰河河面所截斷,從東往西奔流不息的水流仿佛被看不見的溝渠引至了旁處。 河床上只剩一座孤零零的高聳的屋宇。 傅蘭芽邊走邊打量那輪廓模糊的古廟,暗忖,這周圍的陣法太過龐大復雜,需得無數(shù)人力物力方能建成,以常人之力絕難達成,可見當年建陣之人必定地位超然。 但自從百年前那位著名的大汗橫空出世,蒙古韃子東征西伐,漠南諸部乃至西夏、金國、中原,俱被征服。 自那之后,元始得建,此后興盛了近兩百年。 依照當時元的國力,無論哪位元朝貴族想要尋塊無人相擾之處建造一座廟宇,并非難以做到。 只是不知廟宇中供著何物,光只一個坦兒珠,竟值得百年前那位建廟之人如此費盡心機么。 思忖著走到河旁,就見榮將軍和平焃等人正在廟門口做安排。 洪震霆、秦勇姐弟都在其列。 一干人中,唯獨未看見平煜。 見她過來,眾人回頭,空氣有片刻的凝滯。 其中兩道目光分外幽沉復雜,含些繾綣意味,傅蘭芽迎過去一看,見是陸子謙。 她淡淡垂下眸子,緩緩在李珉的引領下走到河邊,立住。 秦晏殊站在不遠處,見傅蘭芽走近,情不自禁想要跟她打聲招呼,誰知身形剛一動,就被秦勇不動聲色攔在前面。 隨后,秦勇溫煦一笑,喚道:“傅小姐?!?/br> 傅蘭芽彎了彎唇,回以一個善意的笑容。 秦勇目光微凝,想起剛才平煜不過離開片刻,回來后突然改了主意,不再一味在草原上四處探詢,而是轉(zhuǎn)而在旋翰河河底做文章。 在那后,幾位精通奇門之術(shù)的人合力找尋,至半夜時,果然找出了啟動河底陣法的機關。 她想起傅蘭芽素有才情,聯(lián)想起平煜離去時的情形,不知為何,竟暗中得出個結(jié)論——平煜之所以能順利找到古廟機關,其中也許有傅蘭芽相助的成分。 這時,平煜和李攸從廟中出來。 瞥見傅蘭芽,平煜臉上未有絲毫變化,徑直下了臺階。 傅蘭芽更是目不斜視,婷婷站在原地。 可秦勇卻覺得,空氣中陡然間有種相濡以沫的默契感彌漫開來。 尤為讓她意想不到的是,古廟中不知藏著何物,吉兇尚未可知,平煜卻依然堅持將傅蘭芽護在身旁,不肯跟她分開片刻。 這是一種自信更是一種相守,唯有情比金堅之人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