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風(fēng)火輪一般趕來，風(fēng)度盡失，拍著炕幾質(zhì)問。

    太夫人心頭不喜，但還是擺出笑臉：“喲，你這做姑姑這就過問起侄女兒的嫁妝來了？放心，定叫公主與駙馬滿意，叫你長臉！不敢說十里紅妝，卻也是京城里數(shù)得上的。”

    “你胡謅什么！”楊姑老太太擦著額頭上的汗，是冷汗，“你嫁進來幾十年了，顧家嫁女的慣例你是知道的，你這回給燦兒備的嫁妝可是超出許多了？”

    太夫人垂下眼瞼，慢慢抬手去拿茶碗，不說話。

    楊姑老太太氣急敗壞道：“我不是來給自己抱冤的！也不是來算后賬的！你要給燦兒備多少嫁妝是你的事，可你為何遲遲不將家產(chǎn)交付于廷燁夫婦！”

    太夫人嘴角一歪，諷刺的笑出來：“怎么？他們終于忍不住了，到外頭嚷嚷去了。還真道他們不屑這點子家業(yè)呢，鎮(zhèn)日煊赫的不可一世。”

    楊姑老太太見她這幅樣子，深深吸一口氣，撫平氣息道：“我不是與你說笑的，這事若沒辦好，廷燦的婚事怕也要黃！”

    “什么！這是從何說起！”太夫人急了，當(dāng)即撐著桌子起來。

    “就從今早我去駙馬府討要庚帖說起！”

    太夫人微微顫顫的坐下，一臉不明所以。

    楊姑老太太順平了氣，緩緩道：“前幾日，駙馬府來人說庚帖的事，我特意緩了幾日，也讓燦兒擺擺架子。至今日，我才和黃家世子夫人一道去駙馬府，原想著先拿了韓家三公子的庚帖，再來換燦兒的，誰知……哼，觸了好大一個霉頭！”

    “怎么？韓家變卦了？”太夫人驚懼交加，聲兒都打著顫。

    “也不是?！睏罟美咸肫鸾裨缭诠髅媲暗木狡?，直氣得牙癢癢，“說起來，慶昌公主也氣得夠嗆?！蛉諏m里設(shè)宴，皇家貴眷都去了。沒開席前，貴眷們便聚著吃茶說笑，也不知誰提了句韓顧兩家正在議親。大伙兒便你一句我一句的道賀起來，還有夸燦姐兒才氣高的，慶昌公主雖未說什么，但心里也是高興的，本來好好的，誰知誰知…！”

    “你倒是快說呀！”太夫人發(fā)急。

    楊姑老太太怒道：“誰知林鄉(xiāng)大長公主忽說起了嫁妝之事！說顧都督承襲爵位已半年有余，連顧家祖產(chǎn)的邊都沒碰到，至于闔家管制，還有功臣田，福祿田，更是牢牢把在你太夫人手里，寧遠侯夫婦徒坐了個空頭爵位！呃，你也知道，這林鄉(xiāng)公主和慶昌公主素來不和的。”

    同是庶出，慶寧大長公主好歹是養(yǎng)在靜安皇后跟前的，多少占了些名分，林鄉(xiāng)公主的生母位居寶林，末了，卻不如宮人所出的慶昌公主風(fēng)光，是以，這姐妹倆自小愛別苗頭。

    太夫人緊緊攥著茶碗，深得幾乎嵌進掌心。楊姑老太太繼續(xù)道：“總算你人緣不錯，席上也有人替你說話的，說你也是不放心他們夫妻年紀(jì)輕，打算交代清楚，才好托付呢。誰知有人當(dāng)面就風(fēng)言風(fēng)語的嗤笑起來，說，若是親娘不放心兒子兒媳還情有可原，你一個后娘把著家產(chǎn)不放算怎么回事？！也不怕瓜田李下！”

    楊姑老太太說的氣急，喝了口茶，潤潤嗓子：“這時慶昌公主還好，只淡淡說你即刻便會交托的，旁的外人有什么好議論的。不想那林鄉(xiāng)公主又譏諷了一句，‘莫不是要等嫁出女兒后再交付？這感情好，有這樣體貼的親家，jiejie您可是大有福氣了！’這話是什么意思，誰聽不出來。慶昌公主氣得當(dāng)時就想砸茶碗了！”

    太夫人氣的全身發(fā)抖，嘴唇顫的厲害，卻發(fā)不出聲音來。

    “這也罷了。林鄉(xiāng)公主那張嘴，大伙兒都知道的，最是厲害不饒人，也幾個人當(dāng)回事。可待到開了席，慶寧公主陪著兩宮太后和皇后來了?！?/br>
    楊姑老太太艱難的咽下唾沫，“皇后隨口問了句‘適才說什么這么熱鬧呢’，林鄉(xiāng)公主忙把這事說了。為怕局面不好看　，幾位長公主郡主，還有王妃郡王妃們，都笑著幫忙來圓場，兩宮太后取笑了幾句，本來事情也過去了。可是……慶寧大長公主，玩笑般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怪道m(xù)eimei能與鎮(zhèn)南侯夫人成妯娌呢’。慶昌公主強忍著，才沒暈厥過去。”

    太夫人半身冰涼，再無話可說。

    鎮(zhèn)南侯爺素愛豪闊，不善經(jīng)營，侯府內(nèi)囊空虛，侯夫人潑辣蠻橫，頗有手腕，索性打起兒媳嫁妝的主意，前后娶進的三房兒媳，俱是帶著萬貫家財進門的，自然的，家門就不怎么高明了。慶昌公主素來厭惡長嫂的這種市儈俗氣的行徑，恨不能進水河水劃清界限才好，如今卻被相提并論，她自是氣的非同小可。

    這番話說完，姑嫂倆久久無語，好半響，太夫人才恨聲道：“自來嫁女兒，多陪些嫁妝是常理，她們竟，竟這般氣人！”

    楊姑老太太大約是氣過頭了，反而鎮(zhèn)定下來：“老嫂子您就別糊弄人了。按著顧家嫁女的慣例份子，再添上你的嫁妝，也很了不得了。您原有多少嫁妝，我多少齊也知道。您要厚嫁女兒，成！從你自己那兒出，別拿顧家的祖產(chǎn)呀?！?/br>
    “燦兒是老侯爺唯一的嫡女，厚嫁些怎么了？！就是陪些祖產(chǎn)，又如何！前幾年宣門侯嫁女兒時，幾乎出了一半的家產(chǎn)！更別說那年平寧郡主出嫁，襄陽侯陪嫁了多少！”太夫人執(zhí)拗起性子來。

    楊姑老太太也有些氣了，大聲道：“我的確不是老太公唯一的嫡女。只知道，要陪祖產(chǎn)也成，那得當(dāng)家人自己發(fā)話！如今顧家門里你是當(dāng)家人么？二小子廷燁才是！你不經(jīng)當(dāng)家侯爺同意，便私自把顧家祖產(chǎn)做了陪嫁，算哪門子道理！以后人前人后風(fēng)傳，后娘把持家產(chǎn)，把祖業(yè)半空了給女兒做嫁妝；你半輩子的臉面還要不要，你閨女的名聲還要不要！”

    “好罷！要當(dāng)家人發(fā)話！”太夫人如困獸便不肯屈服，“外頭人怎知老侯爺沒發(fā)過話？”

    楊姑老太太冷笑道：“我那老哥哥發(fā)沒發(fā)過話，我是不知。不過廷煜臨終前把族人叫齊后出具的兩份卷宗，我卻是知道的。不單家里人知道，外頭人知道的也不少。好端端一個病入膏肓的人，做什么臨終前還不能安心，非要折騰這勞什子。你當(dāng)外人沒腦子，不會想的么？”

    還能為什么，不就是怕弟弟不知家產(chǎn)詳情，被繼母私吞了去。

    爭執(zhí)了好幾句，兩人俱是疲憊，又是半響無話。

    楊姑老太太長長嘆氣道：“我也是有閨女的人，你想厚嫁女兒的心思我還不知道?？珊萌思沂且暤?，公主能如此，正說明她磊落，韓駙馬家實是門好親事。可你若執(zhí)意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