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廷燁悠悠道,“可炳兄弟一再闖禍,便是天王老子也沒法子的。我想不若叫人去西北,就近陪伴,一來照顧,二來可以提點(diǎn)?!?/br> 眾人聽顧廷燁肯幫忙,有人驚有人喜,又聽至少要十幾年,要人過去陪伴,便緩緩都將目光投在劉姨娘和炳二太太身上,直瞧得她們倆心頭發(fā)毛。 炳二太太適才氣焰不知哪去了,瑟縮道:“都說長兄如父,廷炳聽大哥的,不若大哥去?!?/br> 煊大太太險(xiǎn)些氣笑了,上前一步道:“弟妹把肚腸捋捋清楚再說話!如今家里老的老,病的病,剩下都是女眷孩兒,倘若連廷煊也去西北了,這家誰來撐?所謂夫妻一體,反正父母有我們伺候,弟妹這就收拾收拾,去西北陪二弟罷!” 炳二太太連連擺手,嚇得臉色都發(fā)白了:“孩兒還小,西北窮山惡水的,哪能過日子,也請(qǐng)不到好先生,耽誤了功課?!?/br> “百善孝為先!”四老太太滿面鄙夷,罵道,“人家一品二品的大官,為著守孝,連官兒都不做了。到底功名要緊還是孝道要緊?哼,就是你這種不知禮數(shù)的娘,好好的孩兒都教壞了!”她目光轉(zhuǎn)至劉姨娘,“既然如此,母子連心,不如請(qǐng)劉姨娘過去?” 劉姨娘倒有幾分膽色,一咬牙道:“成!我們?nèi)ィ覀儙е阂坏廊?,但此去不知何時(shí)能回,不如先行分家?”四房的銀錢生意原本都握在顧廷炳手中,自他被流放后,這兩年廷煊夫婦幾乎已都接手過去,趁現(xiàn)在自己還清楚底細(xì),趕緊分了家,免得以后兩眼一抹黑。 “放肆!”四老太太今日威猛異常,似乎著意要打壓她們,罵道,“老爺子還好端端的,竟敢提什么分家,你咒老爺子快死么?!” 五老太爺也罵道:“你這賤婢,分家這種大事什么時(shí)候輪到你置喙?!三年之內(nèi)分家兩次,你想叫人家戳顧家脊梁么!” 四老太太又道:“待老爺子百年之后,想分家也成。要么廷炳回來,要么德哥兒(顧廷炳長子)及冠,我就做主分家!否則……”她冷冷一笑,刺骨鄙視的目光掃過炳二太太,“孩兒還小,不能自己做主。有個(gè)不肯陪夫婿吃苦的娘,一分了家產(chǎn),還不知會(huì)如何呢?” 這話十分難聽,只差沒指著對(duì)方鼻子罵‘水性’了,炳二太太立刻哭了起來。四老太太冷冷的看著她,也不把話說透,等著以后慢慢當(dāng)話柄。 顧廷煊厚道,似有些不忍,正想去說兩句,卻被煊大太太扯了下袖子,以目光制止。炳二太太猶自哭哭啼啼,不知如何是好,劉姨娘跪在地上,看著這滿屋的人,卻漸漸明白了——四老太爺這一病倒,自己祖孫幾個(gè),卻是要受人拿捏了。 威風(fēng)的妾室做了大半輩子,竟到老了要受罪,劉姨娘心里一片茫然。 …… 明蘭默默看完這一幕戲,一言不發(fā)的跟著顧廷燁回了府,此時(shí)已是燈上月梢,兩人各自更衣,沐浴盥洗,然后屏退眾人,關(guān)上房門。 床頭的雕花四方小翹幾本是墨色的,可昏黃的燭火下,隱隱透出一抹暗紅來,幾上放著一把白瓷染青花的小矮壺,精致的壺嘴微微翹起,燭火輕輕一晃,在幾面上留下高低起伏的陰影。明蘭裹著薄緞中衣坐在床沿,靜靜的看了好一會(huì)兒,方才抬起頭來。 顧廷燁躺坐在床頭,月白綾緞的寬袍松松鋪在床沿,漆黑的散發(fā)長長垂至□的胸前,今夜他沒有拿本書做幌子,就這么直白的盯著她,看她滿心疑惑,欲言又止。若是平常,他早主動(dòng)替她解惑了,可今天……他要看看,她究竟會(huì)不會(huì)問。 男人嘴角露出一抹微不可查的譏意,近乎自嘲。 他就這么靜靜看著她,看著她掙扎在問與不問之間,等著。 “余…余嫣紅…”明蘭竟覺呼吸困難,對(duì)面黑影憧憧的帳幕下,男人幽深的眸子仿若鎖鏈纏著自己,“……是顧廷炳?” 可怕漫長的沉默。 男人收起閑散,聲音冷硬如冰巖:“至少三十年,他別想回來了?!?/br> 明蘭腦中一片空白,結(jié)巴道:“可……這是為何?”她設(shè)想過很多人,總覺得應(yīng)是個(gè)風(fēng)花雪月,色膽包天的人,卻沒曾想是整日鉆營于權(quán)勢(shì)錢財(cái)中的顧廷炳?! “為了銀子?!鳖櫷町惓F届o。 明蘭心沉了下去,真想竟然遠(yuǎn)比預(yù)料的還要丑陋,起因甚至連逢場作戲都不是。 “余家的陪嫁豐厚,除卻田莊鋪?zhàn)?,嫣紅手中至少有兩萬兩現(xiàn)銀。嫣紅死后,退還余家嫁妝時(shí),這筆銀子不見蹤影。自然,以當(dāng)時(shí)的情形,余家也不會(huì)追問?!?/br> “……顧廷炳早垂涎嫣紅的嫁妝,奈何沒有名目,待我出走后,人人都說我不會(huì)回來,他便動(dòng)了心思。” “可惜東窗事發(fā)的太早,他只吞沒了現(xiàn)銀,那些鋪?zhàn)犹锴f還沒法動(dòng)……” 平靜敘述的語調(diào),仿若一出殘忍的鬧劇。 明蘭胸口壓抑的難受,“這件事,四老太爺……知道么?劉姨娘呢?!?/br> 顧廷燁緩緩道:“起初便是他們母子謀劃的。待第一筆銀子弄到后,老子也知道了?!?/br> “四叔父沒有制止?”明蘭氣憤難言。 顧廷燁沒有回答,只嘲諷的笑了笑。 一個(gè)念頭在腦中一閃而過,明蘭沖口問道:“四叔父的病可與你有關(guān)?” “有關(guān)。也無關(guān)?!蹦腥怂菩Ψ切?,“我叫人去給那群狐PENG狗YOU傳話,我和四叔雖分了家,但還是一家人,可不許怠慢了我家長輩?!?/br> 過了半響,明蘭又問:“四嬸嬸……為什么肯幫你?” “她不是幫我,是幫她自己,幫她女兒?!?/br> “廷熒meimei的親事……?!”明蘭驚覺。 “那門親事,是我去請(qǐng)托的?!?/br> 看明蘭一臉驚愕擔(dān)憂,男人笑了笑,“放心,是戶好人家,說起來,以分家之后四房的情形,還是廷熒高攀了?!?/br> ——那么,今日四老太太反常的舉動(dòng)有解釋了。 “既然meimei出嫁在即,你還,你還……四叔……”明蘭急的說不下去。 顧廷燁微微皺眉:“這倒始料未及,四叔也荒唐得太過了,虧得沒出人命。” 一開始的計(jì)劃,是待廷熒出嫁后,四老太爺才日積月累的‘病’倒,誰知那老色鬼猴急太過,提早除了狀況,估計(jì)四老太太被嚇的不輕。 “待meimei出嫁后,想來四嬸嬸更有功夫好好‘照料’四叔?!蹦腥伺d味盎然的微笑起來。 明蘭知道,就像那些風(fēng)癱十幾年的病患,四老太爺大約永遠(yuǎn)也好不了了,直到去世。 從今日來看,廷煊夫婦起先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