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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和娘家斷絕已久,徐家怎會來抱不平?” “若是有人在后指使呢?”長柏淡淡道,“花紅月好時,自無人提??扇羰⒓矣辛岁P(guān)口呢?若是我,就留著這把柄,要緊關(guān)頭再插上一刀?!?/br> 盛紘笑聲戛然而止,細想下,不由得冷汗淋淋——記起件往事,自己會試時那年,元閣老和宋閣老爭奪首輔之位,兩人旗鼓相當,先帝也好生為難,此時忽有言官上奏,參元閣老吞沒亡兄家產(chǎn),氣死寡嫂。 其實元家長嫂素來體弱多病,又無兒無女,哀毀過度而亡也是有的,可她娘家跳出人來喊冤,還拿出許多似是而非的人證來。賊咬一口,入骨三分,元閣老就此敗北。 “這事根本捂不住?!遍L柏沉聲道,“別說康姨媽,她身邊知道的人也不少。那些個管事,婆子,一天就能叫六meimei拷問出來。何況有心人有意圖謀?!?/br> 盛紘少年時就發(fā)宏愿要光大門楣,倘若將來兒孫有出息,位極人臣,怎能卻叫此事拖累?聽了兒子這話,越想越驚懼。 “不止如此。還有康姨媽,倘她將來以此要挾父親呢?到時物證人證已不復(fù)可查,姨母咬住是母親下毒,父親為了官聲名望,枉顧事實,掩蓋真相?!?/br> 盛紘拍案大怒:“刁婦豈敢?” “她連到親戚家下毒都敢了,何事不敢?” 在長柏看來,康姨媽早就神智不清了,歹毒瘋狂至不可思議,按照她的狂妄邏輯,凡是得罪她的人都得吃苦,凡是擋在她路上的都要消滅,幾年前就該關(guān)起來了。 “為長遠計,就要快刀斬亂麻。到內(nèi)務(wù)府過一趟,將來有人提起,父親就都有底氣了——禍首已伏法,太太也在家廟懺悔多年,老家眾人皆可為證。然后外祖母再拿了身契,把姨母身邊的人清理干凈,此事妥帖矣?!?/br> 盛紘呆呆看著兒子,心里又欣慰又驕傲。愈看兒子愈像過世的老泰山。平素跟鋸嘴葫蘆似的,可一旦說起來,又如頭頭是道,情理俱通,直叫你心服口服外帶佩服。 雖說跟次子長楓更氣味相投,但他最倚重信任的還是長子。無論做人為官,論老練精干,兩個小的都遠不如老大,將來自己歸老,家族還要靠長子支撐。無論王氏有多少不好,能得這么個能干兒子總是大賺。 “是以,父親決不能讓步,這幾日一定要頂住?!遍L柏反復(fù)叮囑 盛紘堅決心意,重重一拍桌,咬牙道:“非要將康王氏關(guān)起來不可!” 長柏緩緩松了口氣。他了解父親遠勝于父親了解自己,盛紘在感情上從來左搖右擺,只有實際利益,才能最堅定他的決心。 從書房出來,迎著夜晚的涼風(fēng)慢慢走著,不知不覺踱步到母親院落前,長柏思忖片刻,搖手叫沿路丫鬟婆子噤聲,輕輕走到母親窗前,正要開口叫,忽聽里頭有低低的哭聲。 “……我的好太太,別哭了?!眲⒗ゼ业膭竦?。 王氏哭道:“我不去,不去不去,就是不去!……十年哪,還不如索性給我把剪子了斷才好!那個孽障,我懷胎十月生了他,他也忍心!” 劉昆家的輕輕嘆了口氣,“太太還是去罷。大哥兒,也是為著你呀。” “…這話,怎么說…我瞧他一口心全在壽安堂,全忘了他親娘!沒良心的兔崽子!” 劉昆家的道:“太太你想想,你不是姨太太,可以甩手就走。待老太太好起來,你還要在她跟前服侍的呀。以后老太太再怎么說,怎么做,你就只能千恩萬謝的受著。所以,還不如狠狠受一頓罰。待幾年后回來,事情過去久了,您也認錯了,受罰了,總能抹平了?!?/br> 王氏抽泣了半天,遲疑道:“…說實話,我也覺著見老太太十分難堪;可…若回來后,她還是為難我怎辦?” 劉昆家的笑道:“我瞧老太太不是個心硬的。何況,只要您受罰了,老爺和大哥兒心里就有數(shù)了。更何況……”她苦笑一下,“您若不去,大哥兒可要辭官的。” 王氏氣怒道:“他愛辭就辭,居然拿這個來要挾老娘!” 劉昆家的趕緊勸道:“太太可別這么說。太太也瞧見了,不論王家,還是老爺,太太這后半輩子的體面,還得靠大哥兒。如今楓哥兒可日夜苦讀呢。倘若大哥兒真拗了性子,那以后盛家豈不全仰仗楓哥兒?沒準林姨娘還要回來呢?!?/br> 一聽林姨娘三字,王氏立刻不哭了,罵道:“那賤婢做夢!” “太太明白就好。咱們?nèi)ュ蛾栢l(xiāng)野,就當去保養(yǎng)身子。說句實話,只要大哥兒官運亨通,前程大好,老家哪個敢慢待太太,哪個不恭恭敬敬的。便是堂房大太太也得敬著您不是?” 王氏心意動搖,左思右想,伏桌哭道:“我真不想去呀…那里人生地不熟,就我獨個兒…” “我陪太太去?!?/br> 王氏又驚又喜:“你……” 像她這么體面的管事婆子,居然肯離開繁華的京城,跟她去鄉(xiāng)下冷清的庵廟? “我兒女都成家了,沒我也能過。他爹替太太管著莊子,我就陪太太去念經(jīng)吃齋?!眲⒗ゼ业男Φ?,“再說了,太太怎好少了我這個狗腿子!” 王氏撲哧笑了出來,滿臉淚水糊住了脂粉,哀泣的感動道:“好jiejie,我不但豬油糊了心,眼睛也是瞎的。你先頭勸我的好話,句句都是良言,我居然沒聽進去!” 長柏站在窗下,里頭只是母親和劉昆家的之間的絮叨,或哭或笑,聽了會兒,他默默離開;走到院門外頭,深吸了一口涼涼的空氣。 他本性寡言,今日說了這許多,已是十分疲憊,拖著緩慢的步子低頭走著,月光柔和,淡淡撒了層銀色在園子里,走到半道,卻見小廝汗牛正等在那兒,滿臉焦急。 “大少爺,您總算回來了,大奶奶等你半天了。我去門房,說您去尋老爺,我去書房,幾個小廝又說你去尋了太太。”汗牛笑著趕到長柏身邊。 長柏點了點頭,眼睛看了看前方,汗牛明白這是‘回屋’之意,立刻把燈籠支在前面引路;走了一會兒,來到池子邊,忽見池塘對面又一雙人影在緩緩走動。 一高一矮,看似一男一女。 長柏停住腳步,因夜色朦朧,瞧不太清楚,他搖了搖頭,嘴朝對面一努,汗牛會意,道:“這是六姑奶奶和姑爺,適才我滿院子尋您時碰上過。今兒夜里涼快,月色也好,侯爺和姑奶奶散步消食呢?!?/br> 觀當時情形和只言片語,似乎六姑奶奶懶的很,只想回屋睡覺,顧侯卻覺著吃飽就睡不好,硬拖了她出來的。 長柏看了眼對面儷人,好不閑情逸致,他悶聲了半響,俯身在池邊大石坐下。 汗牛怔了下:“您先不回屋了?” 長柏點頭。 汗牛為難的問:“那大奶奶處該怎么回話呢?” 長柏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