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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我是太監(jiān)的弟弟!我才不是!”小榔望向舒星彌,眼神仿佛兩把刀子,怨毒凝成的刀刃鋒利無比:“你男不男女不女的,為什么還要回到家里來?”舒星彌剛剛喝粥暖上來的身子,一下子冰冷下去。第131章不是太監(jiān)是太子妃舒星彌說不出話來,他還能說什么呢?弟弟問他為什么要回到家里來。因為在舒星彌心中,家是一個永遠不會排斥他、輕視他、將他視作低人一等的地方,也許不是最美麗、最豪華、最壯闊的地方,但卻是最親切、最溫暖、最干凈的地方。一切都是自己自作多情的幻想。家人看自己的目光都不一樣了,meimei還太過年幼,只是單純地感覺到哥哥發(fā)生了一些改變。爹爹表面不說,其實也防著他,聽說人一旦做了太監(jiān),就會變成喜怒無常的人,像染了瘋病一樣,他怕舒星彌一不留神會傷害了meimei,不想讓他抱她,娘親也有點害怕,但還是維持著和氣的態(tài)度,弟弟則正是天不怕地不怕“討狗嫌”的年紀,想什么便說什么,厭惡和嫌棄都是擺在眼神里和舌頭上的。“說什么呢你?”娘親狠狠擰了一下小榔的腮幫,小榔冷哼一聲,站起身回屋去了。“小孩子不懂事,別往心里去?!钡碌亟o舒星彌盛了碗粥,以后家里還要靠他養(yǎng)活,不得不好言好語。“哥哥……嗚嗚……”meimei坐在爹爹腿上,張開幼嫩的五指想要抱抱哥哥,她也察覺到了哥哥心里不好過,眼睛里啪嗒啪嗒掉下眼淚來。“哭什么!大過年的,多不吉利!”爹爹板著臉瞪了meimei一眼,meimei嚇得縮著身子抽噎著。“我哄哄她。”舒星彌微微張開雙臂,爹爹遲疑了一下,只得把meimei送到舒星彌手中,舒星彌抱著meimei,輕輕撫摸著她的頭:“好啦,不哭…”meimei一頭扎在舒星彌懷里,小小的身軀抽動著,漸漸平靜了下來,臉頰濕濕的,舒星彌掏出手帕給她擦干凈眼淚。爹爹一邊呼嚕呼嚕地喝粥,一邊瞟著舒星彌,看一眼就膈應(yīng)一次,這么溫柔還是男人么?一點陽剛之氣都沒有,太奇怪了,說是男人,可又沒那根東西,說是女人,可偏偏也不是,那他到底是個什么東西呢?爹爹迅速喝光了粥,吃凈每一粒米,又大咧咧地舔了舔碗里的粥糊,扶著肚子打了個飽嗝,腦子里清晰了——反正太監(jiān)和自己不同,自己是正常人,那太監(jiān)就不是正常人,所以自己理解不了也是正常的,就像人永遠不理解豬在想什么一樣,不過也不用理解,他只要按期把錢送到家里就行了。說來,舒星彌供養(yǎng)著家里,爹娘和弟弟不是應(yīng)該對他好點才是嗎?其實也不一定,太監(jiān)的晚年是相當(dāng)凄慘的,老太監(jiān)由于無法在宮里服侍,就會被放出宮,出了宮他們又缺乏謀生技能,許多人只得上街乞討度日,或是投井上吊自我了斷,若是有家人幫襯,生活會好過很多,等舒星彌老了,他就要倚靠自己的弟弟meimei,所以他必須不斷供養(yǎng)家里,贏得弟弟meimei的好感,老了才有去處。當(dāng)然,地位較高的太監(jiān)有財力購置一些田產(chǎn),暮年也不愁養(yǎng)老,但這樣的太監(jiān)在整個宮里占極小比例,一百個人里興許才有一個,大部分太監(jiān)并沒有這樣的能力。正因如此,弟弟才可以不管不顧地將自己被同伴歧視的怨氣直接發(fā)泄在舒星彌身上,他雖然年紀不大,心里卻很明白,這個哥哥以后要靠著他的,自己再怎么撒氣,他也必須忍受。吃完飯,舒星彌和娘親一起洗碗,娘親囑咐舒星彌在宮里要小心,要學(xué)會隱忍,有什么好處別忘了家里之類,舒星彌答應(yīng)著,就聽見弟弟在廚房外頭問爹爹:“他什么時候走啊……?”娘親嘆了口氣,抹了抹手,拍拍舒星彌的肩膀,意思是“別往心里去”。“放心吧,娘?!?/br>舒星彌有點麻木了,麻木使人百毒不侵、刀槍不入。舒星彌把碗擦干凈放在破舊的木架上,轉(zhuǎn)身走到堂屋,弟弟坐在矮凳上,把紅紙包里的一粒銀子放進嘴里咬,拿出來,還是嶄新嶄新的銀色,像月光捏成的一般。“我回宮去了,下次回來估計是中秋節(jié)了?!笔嫘菑浢嗣eimei的頭。“好,下次回來娘說什么也讓你吃上月餅?!蹦镉H不舍地望著他。舒星彌走出家門,娘親抱著meimei在門口目送他離開,他反復(fù)回頭望著她們,一直到拐了個彎,看不見了,到處都是白茫茫的雪色,田野間、枯樹上、冰凍的小河里。曲折的小路上,舒星彌的影子模糊而單薄。又要進宮去了。宮里的人輕賤他,侮辱他,瞧不起他,他以為到了家里會不一樣,至少家人不會。錯了,其實在哪都一樣。他袖中還有幾個銅子兒的盤纏,倒出來重新數(shù)一數(shù),到村子口去雇驢車。路上,舒星彌看到村子里的墳地,那大大小小、疏疏落落的墳包,像一個個地里長出來的白面饅頭。太監(jiān)死后不能葬在祖墳,不供牌位,不受祭祀,生時做別人的奴仆,死后做游蕩的孤鬼。*太子和皇上皇后已用完午膳,正在宮中眷鳳樓上觀賞歌舞,良妃、尤嬪以及其他皇子公主也在,大殿中央的優(yōu)伶垂眸撫弄琴弦,演奏著規(guī)規(guī)矩矩的雅樂,太子聽得無聊,起身去廊上觀賞宮中風(fēng)景。眷鳳樓共六層,是宮中最高點,憑欄而望,宮中美景盡收眼底,皚皚白雪流淌在瓦檐與樹木間,又被淡金色的陽光籠罩,閃耀著凜冽、克制而又高貴的美麗。太子呼吸著清寒的空氣,心想,自己也要如這冰雪般克制。不能再見那個小內(nèi)侍了,明明沒見幾次面,閉上眼睛卻時不時地浮現(xiàn)出他的臉龐,耳畔時不時想起他的聲音,心頭時不時期待著他的出現(xiàn)。今日母后前來赴宴,太子以為她會帶著順意來,結(jié)果來的卻是另外兩個內(nèi)侍,那種心里瞬間的失落令太子有些驚訝。他敏感地意識到自己似乎是對一個人上癮了,雖然沒到極其渴望的程度,但已經(jīng)有小小的期盼了,這是一個危險的苗頭,應(yīng)該及時切斷。以后要盡量減少和順意見面,即使見了面也不要看他,不要主動搭話。癮頭不重,現(xiàn)在戒還來得及,太子樂觀地想。他繼續(xù)俯瞰著皇宮,長長的、干凈的小道上出現(xiàn)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即使很遙遠、渺小,太子也一眼將他認了出來,是順意,順意和其他太監(jiān)的明顯區(qū)別就是,他走路時腰板更直一些,步態(tài)中有種獨特的氣質(zhì),嘴上說不出來,可眼睛一下就能辨別。他探親回來了嗎?不知為什么,太子覺得舒星彌的腳步似乎與平時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