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手指手緊，骨節(jié)處都泛著白。

    “父皇將他們都留在宮中了。”

    是啊，放在宮中，好過讓他們在外游蕩。

    “那名目呢？”是打是殺，總要有個名頭。若真如他所說，以沉軒的心計，哪怕是捉到了活口，也未必審得出些什么。

    “以你的婚事為由頭，讓他們留在宮中cao辦，過不多日對外宣之病故?！奔幢愠潦捠乜梢圆活櫝淋?，但也不得不顧念著沉月濃。

    沉蕭守在歷經(jīng)諸子奪位一事，自己的親生手足只剩下了兩個，若是沉月濃一事擺上臺面，想必她父親也斷然不能安生了。

    “在那之前，我可否見見他們。”

    “好?！?/br>
    “兄長，我想一個人待會兒。”她繞過沉桓，徑直走向武棣之的屋子，徒留幾分寂寥。

    “小七?！背粱刚辛苏惺?，道：“去回稟太傅，就說宮中傳話，我得先行一步了。”

    “是。”

    ☆、第四十章

    鎖香苑是宮中一處僻靜宮苑，平日里也不會有宮人來此，可謂是比那冷宮更加寂靜之所。而這空了許多年的宮苑如今不知是住了什么人，宮中侍衛(wèi)里三層外三層，將此處圍了個水泄不通。宮中宮人不知里頭住著的是什么人，只曉得是個大有來頭的。

    沉桓領(lǐng)著沉以北一路行來，她看著這一路上的守衛(wèi)，仿佛自己如今身在刑部大牢一般。守門的侍衛(wèi)見沉桓行來，上前攔阻，直到見他手執(zhí)沉蕭守的手諭，方才放行。

    步入鎖香苑內(nèi)，滿地皆是落葉，院中四周十步一人，院中僅有的幾間房門之上全都再加了一道木柵，而窗戶亦全都被木板封死了。

    這便是一個監(jiān)牢了。

    沉以北嘆了口氣，道：“月濃姐在哪處屋子里?！?/br>
    “這間。”沉桓指了指他左近的屋舍，道：“父皇有令，絕不可讓他們獨處，故而屋中都有兩名侍衛(wèi)守著。你……”

    “我明白。”沉以北打斷他的話語，沉桓言下之意便是言明不能讓她與沉月濃私下相談?！拔抑皇窍肟纯此T了?！?/br>
    語罷，沉以北提裙拾級而上，門外侍衛(wèi)見沉桓手執(zhí)諭令，便開門放行。

    入了內(nèi)，屋子里頭空無一物，莫說擺設(shè)，連多個杯盞都沒有的。

    沉以北行至內(nèi)堂，便見那倚著窗子坐著的沉月濃，雖是白日里頭，屋子里卻點著燈。那窗子被封得死死，沉月濃卻一直將手撫在上頭，像是能感受到從縫隙中透出來的光亮。

    在她身后站著兩個守衛(wèi)，將她的一舉一動盯得死死。

    “meimei大喜之日將至，又何必來我這晦氣之所。”沉月濃緩緩出聲，語調(diào)分明，未見有絲毫情愫在內(nèi)。

    沉以北未做回答，只是提著食盒上前坐到了她對面。“我?guī)Я诵c心過來，月濃姐嘗嘗吧?！彼绱苏f著，將食盒中的碗碟取出。

    “郡主請見諒，人犯所用吃食不可用瓷制碗碟盛放?！?/br>
    她方執(zhí)起點心，便聽到一旁立著的守衛(wèi)如此說道。

    “你將這些食物皆去換個碗碟盛放便是?！背烈员睂Ⅻc心放回食盒，將那食盒往邊上一推。守衛(wèi)見狀側(cè)目看了看沉桓，見他點頭，便將執(zhí)了食盒離去。

    “你與她且聊著，我去外間等你。”

    幾日未見沉月濃，在她記憶中，自己這個表姐是個格外美麗的女子。美而不嬌，舉手投足間都顯出她皇室女子該有的儀態(tài)。

    而如今，這一室的昏暗給她籠了一層暗塵，油燈里燃著的火黃跳動著，映著她那張姣好的容顏，卻顯出了幾分滄桑感。

    沉以北環(huán)顧四周，這屋子里除卻一張床，便就只有這擺在窗口的一方桌椅了。她行上幾步，抽~出袖中的雕花木梳，細細替她梳理青絲。

    “小時候貪玩，頭發(fā)也不聽話，總是一日下來處處打結(jié)。我記得那時候母親手勁大，每每都將我弄痛，那時我便常嚷著說要剪了這頭麻煩。也就是月濃姐，常常來替我梳頭，你說，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不可傷毀?！背烈员笨嘈α寺?，將沉月弄的發(fā)絲一縷縷梳順，歸整。

    “姑姑是個巾幗英雄，自小學(xué)的便是經(jīng)世濟民之策，此等女兒家的事，姑姑無暇顧得仔細也是人之常情?！背猎聺馊绱苏f著，抬手將她按住，道：“不必梳了，坐著與我說會兒話吧。”

    沉以北將手中木梳置于矮桌之上，道：“來之前我去了一趟濃園，孩子們都送到舅舅府上了，一切安好，jiejie放心。”

    “沒什么放不放心的，孩子尚幼，既答應(yīng)了我，他們自是會平安?！背猎聺庹f得輕松，到是讓她心中略起不解。

    “jiejie，可否告知我所為何故？”其實答案多半也是猜得到的，只是沉以北依舊不死心，她想要親口聽聽沉月濃是如何說的。

    “我曾說過，你我皆是盤中棋子，棋盤之上有的不單是黑白，還有勝負。我既敗，便無話可說?！彼焓职褈玩著胸前發(fā)絲，神情淡然，好似在說旁人的故事。

    “情之一字，當(dāng)真值得你如此？”沉以北不解，此事無論是成是敗，于她都無益處。此事若成，沉軒也不可能為王，沉蕭守尚值壯年，日后難道還會沒有子嗣？可此事若敗，她賭上的，可是她全族性命。

    “沒有值不值得，只有做與不做。”沉月濃忽然淡開一抹笑容，可她卻看不透這笑中所透的是何意。

    “北兒原以為，jiejie一如當(dāng)年，容貌未改，性情如舊。可今日看來，是北兒過于年輕了。”一個原本以為相熟之極的人，在如今卻仿若陌路之人。

    沉以北此言方落，方才離去的守衛(wèi)便端著食盒復(fù)入內(nèi)室，將盒內(nèi)點心一一取出，退至一旁。

    她伸出手指掃過盛著點心的木碗，指尖所觸，仍有點點余溫。她道：“我在瓊川之時，家中有一侍女名喚笙歌，做得一手好菜。說來也巧，她今日方到京中，我便讓她做了這些瓊川點心，jiejie嘗嘗吧?！?/br>
    沉月濃看了看，這盤中所盛放著的點心皆為五瓣花朵形狀，顏色各異?！坝袔兹諞]吃到這般精致的食物了。”沉月濃伸手取了一塊送入嘴中，道：“甜味很淡，meimei的侍女做地很好吃。”

    “若是太甜了，就帶苦味了?！?/br>
    “有甜有苦，當(dāng)是人生?！背猎聺鈱⑹种袌?zhí)著的點心放回盤中，道：“meimei好日子近了，此處阻寒，你不該久留，回去吧?！?/br>
    “好?！背烈员睉?yīng)聲，起身，沖著沉月濃緩緩拜上一拜?！氨眱鹤吡??！?/br>
    沉月濃點了點頭，忽道：“北兒，當(dāng)局者迷，旁觀者清。即便身在局中，你也當(dāng)看清全局，莫做一顆任人擺~弄的棋子。”

    “北兒記著了。”她如此說著，卻未有轉(zhuǎn)頭，徑直離開。

    屋外的日頭很好，晚春的太陽已經(jīng)有點毒了。她伸出手，陽光自指縫中透出些許，卻依舊照得她睜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