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也體貼?！?/br>
黑影搖頭，“總覺得，你是不一樣的?！?，當年你為什么退出江湖？”

“年輕時遇到過一個女孩。很瘦，很小，怏怏的，像柳條兒。我陪她半年，花費許多心思將她養(yǎng)得白嫩了些，她卻死了。這江湖本就沒什么意思，我之所以混跡，不過是貪好別人崇拜地叫我一聲大俠罷了。那孩子一死，我反倒想開了。逼自己做好事有什么意思呢？不如離開?！?/br>
“為什么是屠戶？”黑影不解。

“酒喝夠了，人看夠了，唯獨惦記丫頭喜歡吃rou……丫頭命苦，她走時，一定還沒吃夠吧?！辈说恫竦皖^，許是在笑，表情在夜色里卻模糊?！拔液退谶@個院子里過了最后一個新年……她雖然不在了，總得有一個人要回家?！?/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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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影絞盡腦汁在記憶里搜刮當年的資料，突然福至心靈：“她叫樂顏開？”

菜刀柴稀奇地瞟他一眼，“你怎么什么都記得。不過不是樂顏開，是‘樂’顏開。這是她給自己起的名字。大概天下只有她會把樂姓讀作快樂的樂吧。”

“她怎么就死了呢？”

“小丫頭身體不適合練功，”菜刀柴斂起目光，無意識地看著杯中的碎月，“但她喜歡江湖。太喜歡了。以至于哪怕是死，都想在江湖上走一遭?！?/br>
黑影腦子閃過無觀的殺人名錄，失聲驚道：“莫非無觀……！”

“啊，不關她事。是丫頭的身體撐不住了……她原本和江湖無緣，只是那愿望太過強烈，最終竟以命換來那一年的江湖行?！?/br>
黑影沉默片刻?！巴闶遣皇呛芟矚g她？”

菜刀柴嘴角不自覺地彎了彎：“此生，大概只有那段時間算得上幸福?！?/br>
黑影沒來由地鼻子一酸：“你活著，就是靠那一年的回憶嗎？”

“不。當然不。我和她，說到底是完全不一樣的兩種人。我愛慕她孤注一擲，但自己不會變成那樣的人?！辈说恫裾f?！斑^去的事，何必再追？十幾年了，我不照樣好好地活著么?！?/br>
“那么當初，為什么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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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救他？

菜刀柴回想起黑影第一次暗殺自己時的場景。

他防住黑影的時候，心中不是沒有震動的。黑影初出茅廬，也不是武學奇才，渾身上下也就那點速度能入菜刀柴的眼，至于那把破匕首，只要自己用點內力防備，根本連皮都扎不破。

可是沒有殺氣，沒有一點殺氣，而刀鋒正對心臟而來，不存在遲滯。

一個殺人如此純粹的殺手。

純粹……這個詞語可以勾動太多舊緒。他想，有生之年，能再近距離看看這種純粹，多好啊。

他想成全這份純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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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刀柴久久沒有回答黑影。正當黑影以為他再也不會回答時，他開口了：“在為丫頭的死四處調查的日子里，我姑且還算是個江湖人。可惜……曾經滄海。原本我獨來獨往，也不覺得有什么不妥；待她死后才發(fā)現(xiàn)，一個人走，太孤獨了。而得到過最好的陪伴之后，再出現(xiàn)的孤獨……我受不了?！?/br>
菜刀柴輕輕地笑道：“別看我這幅死魚樣，其實我一直都還期盼著能做件有意思的事——近年來能讓我想起這一點，你是第一個?！?/br>
他繼續(xù)道：“我還挺喜歡你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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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影整個人一震，眼神天上地下亂跑，就是不敢去看菜刀柴——但他的聲音甚至帶了一絲從容輕佻的笑意：“哦——”

菜刀柴側頭看著他，示意他說下去。實際上他此言一出，黑影腦子里已經空白一片，然而殺手組織多年的訓練已經讓冷靜成為了本能，他聽見自己說：“我讓你想起了什么往事？”

“除了武功，殺手組織把你教得未免太出色了些?！辈说恫窀袊@一聲：“我的往事，對旁人來說乏味得很，不說也罷。我只是不想再做一個壞事的人了?！边@句話意味不明，但黑影卻聽懂了。

黑影在微涼的夜風里飛快地清醒起來，一顆心慢慢沉下去了。

“對不起?！焙谟罢f。

“……何出此言？”

“借了天正教的力，是我辜負你的好意了?！焙谟坝昧﹂]了閉眼?！拔掖饝?，一定會親手殺了你?！?/br>
“嗯，我等著?！?/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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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夜下對酌終于讓黑影放棄了一切用旁門左道來殺死菜刀柴的想法。雖然很可笑，他想，但是他想要“堂堂正正”靠自己這把匕首取走菜刀柴的命。

他頹喪了兩天。第三天出門，又是一個活蹦亂跳的黑影。

“喏，賠你一把菜刀?！彼畔虏寄?，眼神不停示意菜刀柴打開它。

菜刀柴不緊不慢地從布囊里拿出菜刀。這當真是一把絕好的好菜刀，手感厚而不沉，握柄舒適，刀鋒利落，甚至泛著寒光。

菜刀柴哭笑不得：“你買這么一把好刀做什么？”

黑影默了剎那，又揚起了笑臉：“用刀當然要選好的，好刀用起來多快活！”末了，無事人一樣，對著菜刀柴，手一攤，要錢：“二兩銀子?！?/br>
菜刀柴奇道：“這不是你賠給我的……”

“你要錢來做什么？”黑影大剌剌道。

“也對。”菜刀柴欣然認同：“我干脆先把我的錢都給你，省得你找不到。”

自己真像管家婆……黑影苦中作樂地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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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打開天窗說完亮話，仍然過著殺豬賣rou打架煮飯的普通生活。原因無他——以黑影現(xiàn)在的功夫想殺菜刀柴，仍是不夠看。菜刀柴換了新刀后，更加不夠看。黑影白日挨打，晚上吃rou，身高和武功都進步神速，就連豬身上各個部位的價錢都記熟了，除了偶爾被菜刀柴捉弄，可以說是日子滋潤。

就這樣又過了三個月。

而黑影自己也知道，時機真的就要到了。

☆、70-74

70

黑影那天在市集上遇到了兩個很不一般的男子。稍年長的那位看起來三十許人，相貌一般，唯獨身材在健碩和修長之間取了個絕佳的平衡，叫人過目難忘；而年輕的那位……哪怕喬裝過他也認得：是江湖第一，楚韌。

黑影心里暗叫不妙，又是江湖大佬來買菜，只怕又是來者不善。

結果年長男人無意間瞥到菜刀柴的rou鋪，兩人果然徑直朝這里走來。

黑影：“……”這次真的不是他干的。

黑影瞄一眼舉著扇子扇風的菜刀柴，只好僵著一張臉，笑嘻嘻招呼眼前兩個來意不明的人：“二位要些什么？養(yǎng)了三年的精瘦黑豬，質量一等一！”語畢就等著這兩人動手。

然而楚韌竟然真的皺著眉頭思考起來。一旁的男子見他踟躕，便開口問：“刀，想吃什么？”

刀？黑影覺得莫名其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