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觸動，江凜言那時候?qū)θ~更，是真的把他放在了心尖尖上吧，更何況葉更這個當(dāng)事人的感受，所以他也不知道說些什么。

葉更默了許久才穩(wěn)住心神，忽地抬頭問：“那個寺廟在哪里？”

他們一塊兒趕到城外虞山山頂寺廟的時候，時間已近正午，寺里的僧人和香客都在準(zhǔn)備午膳，葉更有些等不及，拉了個小和尚就向他打聽。

他只說了個長得很好看、眼角飄紅，那個小和尚就立刻說有這么個人。

他說：“那位施主從昨夜來到蔽寺之后，一直在小佛堂里跪著，一直到現(xiàn)在都沒有出來，中間的幾頓飯都沒有吃，若是你們再不來，小僧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br>
說完就把他們帶到了那個地方，確實是挺偏僻的一個佛堂，都沒有什么香客到來，不過院內(nèi)古樹參天，院子里香煙渺渺，倒很有點幽遠(yuǎn)古剎的意思。

程希至和祁樂站在院子里沒有動，葉更獨自推開了佛堂的門。

佛堂里很暗，只有幾點燭火映著森嚴(yán)的佛像，閃出幾點金光來，但葉更還是一眼就看見了跪在佛前蒲團(tuán)上的那個人，背影單薄伶仃，和高大的佛像一對比，簡直渺如微塵，但他的脊背卻挺得筆直，一看就是個內(nèi)心堅定又虔誠的人。

葉更放輕腳步，慢慢走到江凜言身后。

江凜言似乎知道來人是誰，微微偏了一下頭，但沒有說話，于是葉更也就沒有說，跟著在他旁邊跪了下來。

過了很久，但又好像沒有多久，只像是沉默把時間無限拉長了而已，江凜言最后拜了三拜，站起來轉(zhuǎn)身往外走了幾步，葉更見他離開，也趕緊拜了幾拜就起身追上去。

江凜言站住腳，也不轉(zhuǎn)身，背對著他開口，聲音緩緩地：“葉更，佛前不打誑語，我想問你一個問題?！?/br>
葉更的心突地砰砰跳了起來，努力克制著說：“你問。”

“三年以前，你可曾為我心動？”

江凜言有自己固守的執(zhí)拗，他其實也是一個驕傲的人，不可能白白付出這么多年而絲毫不求回報，否則也不會在傷心之后毅然遠(yuǎn)走，現(xiàn)在他要做一個有關(guān)余生的決定，當(dāng)然要撿起往昔的尊嚴(yán)。

答案自然是肯定的，葉更答得毫不猶豫：“從七年前開始，一刻不停?！?/br>
江凜言聞言轉(zhuǎn)過身，眼角紅得像桃花，但他卻忽然盯著葉更笑了，一笑生花，這間陰暗的佛堂似乎也跟著亮了起來：“那我現(xiàn)在也依然為你心動?！?/br>
第42章過往

當(dāng)年江凜言的父母去世之后，江凜言處理完后事便獨自遠(yuǎn)走，去了B市讀大學(xué)。

不過一開始他在B市人生地不熟，那時候又有點渾渾噩噩的，總之整個人的狀態(tài)不太好。

這樣造成的結(jié)果就是，江凜言有一次過馬路在等紅綠燈的時候，恍惚間居然看見了馬路對面站著兩個人影在沖他笑著招手，似乎是在沖他告別的樣子。

是他的爸爸mama。

江凜言那一刻心神巨震，完全不知自己身在何處，他看見自己爸媽漸漸消散的身影，霎那間什么也管不了，立刻就拔腿沖馬路對面跑過去。

這是他們學(xué)校附近的一條林蔭大道，此時此刻車不算多，可偏偏就在他過馬路的時候，前面路口拐過來了一輛車，車速較快，看見馬路中央的江凜言那一刻雖然立時剎住了車，但江凜言還是因為慣性摔倒在了地上。

葉更那時候脾氣不好，常年心煩意亂，看著馬路上突然冒出來的人，心里更是冒火，臉色陰沉得嚇人，下車狠狠摔上車門就厲聲罵道：“你沒長眼……”

但話還沒說完，就生生噎在了喉嚨里，半天吐不出個所以然來。

江凜言因為這一摔，眼睜睜看著他的世界里父母的光影在那一瞬散了個干干凈凈。

江凜言從知道這個噩耗開始之時，從來都沒有哭過，一直都在恍惚中，總覺得這只是一個過于真實的惡夢，但此刻他猛然意識到，他的父母，是真的沒有了，從今以后，他再也沒有父母，也沒有家了，頃刻間淚水就像決了堤，綿綿不斷地越過眼眶的阻攔傾瀉而出。

葉更愣在原地，俯首看著半摔在地上的這個人，臉色慘白，眼淚大顆大顆地掉下來，太陽光透過樹蔭灑在他臉上，映得淚水的流轉(zhuǎn)都顯得那么剔透，飄紅的眼角更像是要滴下一滴血似的，旖旎又艷麗。

葉更不知道江凜言為何如此，所以他無法產(chǎn)生同理心，只是心里猛地漏了一拍，心想，這人怎么這么好看，連……哭起來都這么好看。

想葉更從前，還從沒承認(rèn)過哪個同性好看，也從來沒有哪一個同性，連句話都沒說，就讓他啞了火。若是此情此景換一個人在眼前，他怕是早就動手揍到這人連哭都哭不出來了。

那天葉更到底什么都沒說，等江凜言站起身走到馬路邊上之后，居然破天荒地遞了張手帕給他。

葉更的身份不太光鮮，是他父親的私生子，母親是一名演員，但在他父親家族的人口中，就是一個下九流的戲子，葉更母親死得早，自己在父親的家族里就是一個尷尬的存在，雖然名義上是葉家的小少爺，但實際上誰也沒把他放在眼里，葉更承認(rèn)自己行事乖張又自私狂妄，但他若不這樣，在家里又能得到什么好臉嗎？還不是一樣的冷嘲熱諷，可他又做錯了什么呢？生來原罪罷了，不可擺脫，無法強(qiáng)求。

他那天是去B大附近是去和他私下勾兌的經(jīng)紀(jì)人談未來的合作的，他父親家里人都看不起他母親的職業(yè)，可生而為人，誰又比誰高貴呢？他看不慣他們那副嘴臉，偏偏就要入這一行。

誰知道碰上了江凜言，驚鴻一面，見之不忘，葉更過后還差點懷疑自我，我長得確實不錯吧？入娛樂圈應(yīng)該紅得了吧？怎么感覺那個淚人兒比我好看？這不就是街上隨便撞個人都比我好看？

他再次見到江凜言的時候已經(jīng)出道，有了一點小名氣，那時候他粉粉黑黑紛爭不斷，偏偏他行事又全然不知收斂，作風(fēng)霸道得很，三不五時就要給造謠的人發(fā)過去一張律師函，和葉更合作的法律顧問是B大法律系的一個教授，這教授開始的時候?qū)θ~更的業(yè)務(wù)還是很兢兢業(yè)業(yè)親力親為的，奈何葉更幺蛾子太多，又往往光打雷不下雨，他實在有些煩不過，但簽了協(xié)議又不能毀約，于是便把自己中意的學(xué)生攆了過去，也分出了部分報酬當(dāng)作犒勞。

被攆過去的學(xué)生就是江凜言，那時他雖然才大二，但學(xué)習(xí)成績非常突出，寒暑假也跟著教授做了不少課題，所以處理點娛樂圈的言論糾紛還不成問題。

江凜言和葉更再見面那天，葉更在休息室里罵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