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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不可盡信,太醫(yī)署中高手如云,定然要保娘娘母子平安!”房氏強忍住腹中的絞痛,問那婆子:“外面……外面怎么吵起來了?!?/br>那婆子朝外張望片刻,大喜過望:“娘娘,是明崇儼明公來了!”房氏喃喃在口中念著這個陌生的名字:“明崇儼……又是誰?我沒在太醫(yī)署中聽過這名字?!?/br>她心中微有不安,看顧她胎氣的一貫是太醫(yī)署的陳繼文博士,這位老博士素來妥當細致,倒也讓她十分放心得下。如今來了個名不經(jīng)傳的人等,自然叫她有些隱憂。“娘娘有所不知,這位明公素來會施法的,招鬼問神,那都不在話下!”婆子低聲寬慰道,“如今他可是天后面前的紅人,想來定是天后派遣他來照看娘娘的生產(chǎn),娘娘只管放心生產(chǎn)!”房氏一聞“天后”二字,胸中頓時一股氣息翻騰不止,她雖身在宮闈,也知道天后與太子針鋒相對已成定局,如今天后遣來個裝神弄鬼的術士,又能安什么好心?“快,傳我口諭,一切按陳博士的話去做,快!”她虛弱疲憊之中強撐出一句疾言厲色的話,叫婆子們也不敢不依,只好叫婢女出去傳話,讓明崇儼暫停施法,一切盡聽太醫(yī)署博士的高見。房氏聽見外面肅然一靜,心中才稍微安心下來,精疲力竭的身子早就撐不住,腦袋一歪,整個人滾在婆子的懷抱中。——吳議跟著小太監(jiān)匆匆趕到東宮的時候,瞧見的就是這么一副詭異的局面。左邊坐著鄭筠、陳繼文、劉盈、沈寒山等幾位內(nèi)科圣手并外科之首胡志林,右邊座上則是一位身著奇裝異服,手挽拂塵,眼含冷意,笑帶不屑的年輕人,身后也跟著幾位道家裝扮的童子。兩撥人對側(cè)而坐,目光相洽,如有電光火石在空中噼啪閃動。空中隱隱有血腥的味道浮動,混著苦澀的藥味和燒盡的香灰味道,一同沉淀在氣氛凝重的產(chǎn)房外頭。配合著這么一副楚河漢界分明的氣氛,仿佛一場沒有硝煙味的無聲之戰(zhàn)。吳議剛邁進門,還沒來得及悄悄躲到沈寒山背后,便瞧見一個婆子掀開簾子快步走出,臉色慘白如紙,聲音抖得似篩子:“不,不好了,太子妃暈過去了!”陳繼文眉頭一皺:“快去掐她的人中,在舌下置一片參片,再灌些參湯進去?!?/br>那婆子忙匆匆地應聲而去。吳議心道不好,產(chǎn)婦已經(jīng)精疲力竭,哪里還有力氣把孩子順產(chǎn)出來。剛想把這個想法告訴沈寒山,就聽見落座對面的年輕人涼颼颼地道:“我當諸位博士有什么高見,沒想到也不過是和那些產(chǎn)婆一樣的法子?!?/br>陳繼文不徐不緩地回他一句:“總勝過裝神弄鬼,故弄玄虛的好?!?/br>能把素來脾氣寬和的陳繼文都氣得嗆聲,這人倒也算有一種本事了。“這到底是什么人?”吳議不禁小聲問沈寒山“此人名叫明崇儼,是如今天后所賞識的術士?!鄙蚝胶喡缘貙γ娴娜诵÷暯榻B給自己的徒弟,倒不似其他博士那般不屑一顧。明崇儼這個赫赫有名的名字一出來,吳議不禁也嚇了一跳。在后世各種花里胡哨的電視劇里,這位會召鬼神法術的術士總免不了被描摹成一個神仙人物,不僅會治療疑難雜病,還能招魂問鬼,簡直可以上天下地,無所不能。而今一見,除了一身道不道佛不佛的怪異服裝,倒沒有瞧出他哪里有半點仙氣飄飄的樣子。明崇儼顯然也不在乎對面這位老博士們微帶敵意的眼神,只撂下一句風涼話就起身走人。“這回不許我作法,下一回若再想請我救太子妃,可就不是這么簡單的事情了!”說罷,羽袖一揮,不帶走一片云彩。明崇儼這一走,幾位老博士才又重新圍做一圈,商討著如何才能令太子妃順產(chǎn)。劉盈道:“如今太子妃力氣不濟,想來還是要靠藥物催產(chǎn),何不開一道催產(chǎn)湯,令婆子們灌下去,想必就能奏效?!?/br>陳繼文忙搖搖頭:“太子妃一貫身子柔弱,胎氣不穩(wěn),催產(chǎn)湯藥性剛烈,斷斷使不得的?!?/br>倒是鄭筠博士眼神一沉,鄭重道:“若母體與小世子只能保一,還需要太子殿下親自定奪。”吳議冷靜地在旁邊聽了一響,才發(fā)現(xiàn)這房里缺了個重要的人。那就是太子妃房氏的丈夫,當今的太子殿下,李賢。想到當日在酒樓偶遇李賢,他和身邊的少年親昵的作態(tài),心中大致也有個分曉。只不過今天這樣重大的日子,他這個即將為人父的也不肯出現(xiàn),實在令人感到心寒。正說話間,另一名婆子已頂著滿額頭的汗,踉踉蹌蹌地從簾內(nèi)跌撞出來:“大,大事不好了,太子妃羊水破了,小世子還沒出來,臍帶先出來了!”此話一出,如一道驚雷劈下,令在場的太醫(yī)博士無不驚出一背的涼汗。臍帶居然比胎兒先出來了!吳議腦海迅速閃過四個字。臍帶脫垂。產(chǎn)科中最危險的緊急情況之一。臍帶作為連接母嬰之間的紐帶,是胎兒在母體之內(nèi)的主要血供途徑。一旦發(fā)生臍帶脫垂,很容易因為臍帶受壓迫而導致胎兒血供不足,以至于胎兒發(fā)生宮內(nèi)窘迫,而胎死腹中。這種情況如果發(fā)生了,胎兒的死亡可能就是幾分鐘的事情,就算勉強生了出來,多半也是個死胎。對于在場的太醫(yī)博士們而言,他們雖然沒有“臍帶脫垂”這樣一個專業(yè)性的概念,但數(shù)十年的從醫(yī)生涯已經(jīng)讓他們見過了太多類似的例子,而其中實在鮮少有幸存的胎兒。一片驚慌失措中,鄭筠太醫(yī)丞首先鎮(zhèn)定了下來。“如今只有一個辦法,就是令太子妃迅速生產(chǎn),小世子或許還有一二分的生機?!?/br>話雖如此,太子妃整個人已經(jīng)昏厥過去,產(chǎn)婦無力,要如何才能幫她迅速生產(chǎn)?給大夫們的時間,可能只有短短幾分鐘。吳議來不及思索更多,幾乎是脫口而出:“剖腹產(chǎn)?!?/br>一時之間,幾乎所有的目光都落在這個年輕人的臉上。吳議被數(shù)人震驚中夾雜著懷疑的眼神看得冷汗涔涔,但腦子卻運作得飛快:“中一篇有云,’陸終生子六人,坼剖而產(chǎn)焉’。學生心想,太子妃情況已經(jīng)如此緊急,我們也可以效仿古人,剖腹取子?!?/br>此言一出,如巨石落水,頓時激起千番浪花。劉盈最是按捺不住的:“剖腹取子,與殺雞取卵何異?這樣傷害母體,恐怕不是明智之舉?!?/br>吳議冷靜道:“此話不然,太子妃力氣不濟,已然不能強行生產(chǎn),若不緊急剖腹,胎兒必死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