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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除了。”秦娘子整個人仿佛被凍僵了,半響沒有一點動作。而許捷生冷的一席話就像一個尖銳的鑿子,將她臉上蒙著的冰都一點點敲碎,慢慢淌成兩道蜿蜒的淚痕。倒是她的丈夫還強自鎮(zhèn)定:“就勞先生寫好藥方,我晚一刻差人來取。”許捷點點頭,長袖一擺,示意送客。秦娘子像失了心一樣,撐著自己滾圓的肚子,由著丈夫丫頭一齊攙扶著,踉踉蹌蹌地離開了官學(xué)的大門。——等這夫妻二人走遠了,吳議才忍不住嘆息一句:“可惜了他們一片殷切之心。”許捷倒不以為然:“她腹中本非胎兒,不過一個病灶而已,除病救人,才是我們做醫(yī)官的本職所在。”這話說來無情,但也在理,吳議一時間竟然反駁不得。說到治病,他倒想起另一樁要緊的事情:“方才許先生所言的方子,雖系孫思邈仙人之手筆,但未必就能夠除盡鬼胎。”許捷這才被撩起一絲興趣:“此方我只用過二三次而已,的確有不盡人意之處,不知吳先生又有什么高見?”吳議也不賣關(guān)子,直截了當(dāng)?shù)卣f出那個在現(xiàn)代最為常見的辦法。“清宮?!?/br>“清宮?”“是?!眳亲h深深一頷首,“只有打開zigong,清理鬼胎,才能保證清除干凈,而不留下禍根?!?/br>許捷被他這個大膽的想法驟然嚇了一跳:“難道要似太子妃一般,強行剖腹取之?”“這倒也不用?!眳亲h道,“只需要從產(chǎn)道而入,以zigong頸段之口為門戶,從中鏟除鬼胎,就可以確保無虞?!?/br>他簡單地闡述完清宮術(shù)的cao作,心中其實也頗為忐忑。在這個時代,婦科還是一個非常尷尬的學(xué)科,性別的隔閡使得很多在現(xiàn)代普通的cao作都成為了房中的禁忌。就連產(chǎn)房都不許男子隨便進入,就更不用說清宮術(shù)這種頗為冒犯的cao作了。果然,許捷神色一凝,并不十分贊同:“這個辦法雖頗有可取之處,但有兩點大大不通,一是秦娘子這等普通夫人未必就有太子妃那樣的膽識,她若不肯,也萬萬不能動手;二則是此法剖入zigong,想來疼痛非常,非常人可以忍耐得了的?!?/br>這兩點,也真是困擾著吳議的地方。要改變這個時代人們男女有別的頑固想法,絕非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事情。所幸,在這個開明的盛世,并不乏太子妃那樣不拘小格的奇女子,愿意嘗試一些常人難以想象的先進技術(shù)。而要手術(shù)的疼痛問題,才是真正需要解決的燃眉之急。吳議曾經(jīng)仔細研讀過各大醫(yī)科典籍,發(fā)現(xiàn)歷朝歷代以來被外科醫(yī)官推崇的,都是華佗所發(fā)明的麻沸散。但令人遺憾的是,這種傳聞中的麻醉湯劑早已失傳,吳議尋遍了數(shù)本醫(yī)經(jīng),都沒有找出一個完整的麻沸散的方子。如今外科常用的是曼陀羅、罌粟等有麻醉作用的藥草,但撇開這些草藥的麻醉效力不談,其本身的毒性和成癮性就已經(jīng)是個大問題,如果將這些草藥引入方中,說不定就會釀成彌天大禍。吳議可不想提前給中國引來鴉片之患。自從新羅前線歸來,吳議就一直想重新研究出一種既沒有上癮性,又可以達到麻醉效果的方劑,可惜諸事纏身,一直沒有充裕的時間和適當(dāng)?shù)臅r機。如今到了這個山水一隅的渝州城,反而重新想起了這件要緊的事情。“許先生所言,正是我心中所擾?!彼寄课Ⅴ镜脑S捷,反倒微微一笑,“但我認(rèn)為,事在人為,既然華佗能發(fā)明麻沸散,我們?yōu)槭裁床荒苤匦卵兄瞥鲆环N麻醉的方劑呢?”第89章以狗試藥重新研究出一種麻醉的方子?吳議的話久久地回蕩在許捷的心頭。皎白的月光擦窗而過,如寒霜白雪,盡落在他刀鋒般冷峻的眉眼之上,卻不能撲滅他眸中躍動的火苗。雖然沒有立即回答吳議的話,但并不證明他沒有動心。許捷從醫(yī)年資雖比不得李博亭博士那樣長,但也有十?dāng)?shù)年之久,數(shù)千個這樣的寒夜一晃而過,早就把這顆勃然跳動的心冷落下來。也不是不曾想過北上長安,闖蕩一番事業(yè),只可惜他雖在一隅小有名氣,卻始終于杏壇無所建樹。終是千帆過側(cè),都沒有給他一個登船遠走的機會。如今吳議的話就像一個火引,重新點燃了他心中那道已經(jīng)熄滅的火苗。如今杏壇已寂靜多年,少有人肯破古成新,倘若他們真的能重復(fù)麻沸散的傳說,必將徹底革新整個外科,在醫(yī)科之林引起一陣不小的震蕩。到時候還愁沒有前路可走嗎?他胸中涌過一陣激蕩,從床上一躍而起,披上自己那件破舊的大氅,慢慢朝門外走去。——許捷剛走到官學(xué)書庫的門口,便瞧見一個身長玉立的青年站在書庫門口,一手持著燈,一手護著火,幢幢的燈影中幽幽映出一張清秀的面孔,被昏昏燈火渲出三分昳麗之色。一見他來,便露出一個淡若清風(fēng)的笑。“正愁沒有鑰匙可以開書庫的門,又不敢深夜叨擾許先生,這下正好可以請先生替我開門?!?/br>許捷亦難得破冰一笑:“讓先生苦等了這么久,是我的不是?!?/br>兩人照面相對,一笑之間早已讀懂了對方的意思。“不知道吳弟對麻醉的湯劑有沒有什么見解?”一個稱呼上的差別,已經(jīng)悄悄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吳議道:“如今外科常用的,還是曼陀羅、大麻這兩樣,雖然有鎮(zhèn)痛的效果,但亦會導(dǎo)致傷員成癮,弊大于利。倒是內(nèi)科常以烏草鎮(zhèn)痛,有祛風(fēng)除濕,溫經(jīng)止痛之效?!?/br>許捷思忖片刻:“草烏性熱,藥力又猛,還需別的藥材調(diào)和才是?!?/br>兩人一面攀談著,一面已經(jīng)打開書庫進了門。渝州官學(xué)寥落,里頭的醫(yī)經(jīng)也不整齊,除了四大本還砌得整整齊齊之外,別的多少都有些殘頁缺張的。條件雖然差了點,但也只能將就用著了,吳議在心頭苦笑。許捷坐在桌旁,持一本厚厚的,翻指給吳議看:“既然要用草烏,那么生川烏是斷斷缺不得的了,還要配伍配伍羊躑躅、姜黃等?!?/br>“許兄此話頗有道理?!?/br>……兩人秉燭夜讀,從林林總總上千種藥材中選出十幾味止痛溫經(jīng)的藥材,加以配伍,大抵琢磨出一個粗糙的方子。剛落筆寫完這個初成的方子,天色都已經(jīng)大亮了,透白的日光穿過紙糊的窗戶,像數(shù)根牛毛似的細針,扎得兩人眼圈都一陣通紅。許捷垂首望著眼下這個方子,心里多少